正文

《槍炮侯》(40)

槍炮侯 作者:海波


“什么好意!阿媽,您這叫什么?他居然叫您來當(dāng)下人,叫您侍候那個(gè)旗女,這不是存心羞辱您嗎?!” 玉姑嚷道。

正良:“阿媽,阿爸也沒說明他的意思,就那么讓人把您接了來?”侯夫人搖搖頭。

玉姑:“那您來干什么?!”

侯夫人低聲道:“你阿爸叫?!?/p>

“他都把您休了,還怎么叫,您就怎么動(dòng)?!”

“阿媽猜想,你阿爸是可憐我,常年見不到你們……”

玉姑疼惜地:“阿媽!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他會(huì)這樣想嗎?!”

正說著,侯久滿推門走入,看看侯夫人,說道:“良兒,你們出去。”

“不出去!你先講清楚,為何如此羞辱我們的母親!” 玉姑質(zhì)問。正良拽拽玉姑,被玉姑甩開:“你們要走便走,我橫豎要聽個(gè)明白!”侯久滿瞪著玉姑,玉姑也毫不相讓地瞪著侯久滿。

侯久滿無奈地?fù)]揮手,正良、可言、妹仔走出房間。侯久滿:“你要聽,就別插嘴!”

侯久滿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這人大善若水,一向與世無爭,孩兒們聽你的,仆婦雜役也聽你的。這些日子,你在這府里是否看出,哪些人物,是那個(gè)……大福晉一伙的?”

玉姑大驚:“???!你這是讓阿媽……”

“叫你不要插嘴!”

侯夫人頓然惶恐:“不知道……不知道……老婦人怎會(huì)猜到,老爺是叫我來做暗樁的……”

玉姑大叫:“可恥!可恥!可恥!”

“放肆!”侯久滿拍桌喝道,“這些年,為父對(duì)你已經(jīng)一忍再忍,今日你竟開口辱罵尊長!滾出去!”

玉姑跪下:“玉姑失口。但,但你故意利用阿媽善良,在自家府里使奸用詐,置阿媽于卑賤,玉姑為阿媽不平!”

侯夫人氣得哆嗦:“玉、玉姑,你、你實(shí)實(shí)地愈發(fā)暴戾了,連你阿爸,都敢開口就罵。”

侯久滿擺手:“罷,罷罷罷,我與你這女子是前世死敵,大仇未了,打到這一世來了。你等著,你就會(huì)看見我如何待你阿媽!”侯久滿大步走出,“好好看顧著!你阿媽若出了岔子,我拿你是問!”侯久滿重重摔上了門,然后去找阿爾薩蘭。如此這般一說,

阿爾薩蘭回房,氣哼哼地訓(xùn)斥全府仆傭:“你們誰都不清楚,那老媽子的真正身份嗎?”木棉、阿六等跪了一片。木棉怯聲應(yīng)道:“回大福晉,我等真的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這個(gè)老東西!” 阿爾薩蘭氣憤地嘟囔。

阿爾薩蘭把一只茶杯被摔得粉碎,怒吼:“荒謬!荒謬!荒謬之極!你要納你的前妻做妾?!”

侯久滿坐在桌邊,十分平靜:“正是。而且,老侯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絕無可改。”

“悠悠千古,無論為官為紳為民,你聽說過如此離經(jīng)叛道、不倫不理、駭人聽聞的事情嗎?!你無羞無恥,可你骨肉兒女的顏面,你也毫不顧及嗎?!” 阿爾薩蘭氣得哆嗦。

侯久滿:“他們的阿媽年老無依,這也是為了他們阿媽著想。何況此事雖失常理,卻未喪天倫。”

“你!你……那我呢?!我阿爾薩蘭,是太后老佛爺親賜婚姻,你如此兒戲,置阿爾薩蘭于何地?!置老佛爺于何地?!”

侯久滿:“皇太后賜婚時(shí)明言,不準(zhǔn)老侯休你,但沒講不準(zhǔn)老侯納妾,更沒講,不準(zhǔn)納何樣的妾。納個(gè)老的,還是納個(gè)少的,又無傷國法。”

“你!你這潑皮無賴!請(qǐng)、請(qǐng)皇……”

侯久滿立即打斷:“怎么,這種事也要罰老侯請(qǐng)皇安么?”

阿爾薩蘭晃了幾晃,暈倒在地。侯久滿一下站起:“喲,喲……至于的嗎?來人!”

門外,正良、可言、妹仔驚駭?shù)孛婷嫦嘤U,木棉等女傭和善緹沖入房門。

“不好,阿媽!”正良大叫一聲,慌忙跑進(jìn)女傭房,見侯夫人正踩在凳子上,欲懸梁自盡。玉姑正拼命攔擋。此時(shí),門刀沖出客房,邊跑邊呼:“侯大人!侯大人!我家爺爺快不行了!”

“姑爸爸……姑爸爸……大福晉……”善緹、女傭圍在阿爾薩蘭床前,喊成一片。木棉掐著阿爾薩蘭的人中呼喚。

在亂糟糟一片喊聲中,侯久滿沖入客房:“大師傅!大師傅……”

門老先生已奄奄一息,勉強(qiáng)笑著:“老、老侯,快,小老兒交代幾句,好、好趕緊上路?!庇掷『罹脻M的手:“老侯,小老兒沒白跟你這樣久。我沒有認(rèn)錯(cuò),我中國人制槍造炮的大差,就得你侯久滿接著了。老侯,千萬千萬為祖宗續(xù)上香火,強(qiáng)兵強(qiáng)國,強(qiáng)兵強(qiáng)國??!”

“大師傅,您切莫多想,老侯要與您一同為我大清制槍造炮。” 侯久滿無比悲傷。

門老先生笑笑,對(duì)門刀說道:“刀兒,過來跪下?!?/p>

門刀哭著跪在床邊:“爺爺,您冒死入關(guān),尋找制造槍炮的帥才。找了這么多年,刀兒剛剛見到您老,您可不能走啊!”

侯久滿大驚:“什么?!”

門老先生:“刀兒,有些事,爺爺一直不曾告訴你。你一歲那年,父母研磨炸藥時(shí),不慎炸死,因此你不知咱家身世。其實(shí),我們并不姓門,而是門出戴姓,我們……我們正是戴梓后人!”

“???!”侯久滿與門刀大驚。

“戴梓之后,世世為衙門嚴(yán)密管束,到了我這一輩稍許松懈,我才得以悄悄入關(guān)。老侯,小老兒將戴刀托付于你,你要擔(dān)著大險(xiǎn),也要為我戴家守住這根獨(dú)苗哇!”

侯久滿含淚道:“大師傅……您老……盡可放心?!?/p>

門老先生:“刀兒,把爺爺教你做的東西拿出來。”戴刀從床下拖出一支木匣,打開,取出把琵琶狀的火器。

侯久滿接過,雙目圓睜:“這……這……”

“這才是真正的28珠連環(huán)銃。與那小紅毛做的雖有些形似,但實(shí)去遠(yuǎn)矣。唉—,那紅毛本來孺子可教,只是,可惜了?!闭f著,門老先生從懷中掏出一冊(cè)古本,“這寶物,幸虧未被偷兒盜走。刀兒,爺爺當(dāng)著侯大人的面,將這本《戴氏神器秘籍》傳你了。你要牢牢記住爺爺剛才跟侯大人說的那四個(gè)字:強(qiáng)兵強(qiáng)國!”

戴刀嗚咽著:“強(qiáng)兵強(qiáng)國。爺爺,孫兒戴刀記下了……”

門老先生重新攥住侯久滿的手:“老侯,小老兒名曰找孫兒來送葬,實(shí)是召他入你門下。你會(huì)看到,他身上有奇異之才,必能助你槍炮大業(yè)?!?/p>

“謝大師傅!謝大師傅信侯久滿如鐘鼎!侯久滿定還諾大師傅若山岳!” 侯久滿跪在床前。門老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含笑屏口閉目。

戴刀大呼:“爺爺!爺爺!爺爺您不能自了!”侯久滿驚異:“大師傅這是……”

戴刀道:“爺爺有內(nèi)疾,痛楚難忍,他這是想屏息自裁!”

“大師傅!大師傅!您不能,您千萬千萬不能??!” 侯久滿驚呼。

門老先生猛地嘔出一口污血,抽息幾下,溘然長逝。

戴刀大嚎:“爺爺—!爺爺—”“……大師傅!大師傅走好!”

侯久滿重重磕頭,深伏不動(dòng)。

是夜,番禺墓地多了一座新墓,碑上刻著“戴祖梓之墓”。侯久滿與戴刀跪在碑前,戴刀抱起連環(huán)銃朝天射擊,“突突”的強(qiáng)勁連發(fā)聲中,一只鷹在高飛。

幾日后,侯府大門外鞭炮炸得滿天飛紅。大轎落下,蒙著蓋頭的侯夫人被攙入大門。

阿爾薩蘭站在門邊一張木凳上,一手持扇輕搖,擺足“大婆”架勢(shì),一手拿著筷子,敲擊侯夫人低垂的腦袋:“我站凳,你站地,我高過你,大過你,你系奴,你……下面是什么?”

木棉怯怯提詞:“你系婢?!?/p>

阿爾薩蘭接著敲侯夫人腦袋:“你系婢,賤人賤命,早生貴子……你還能生嗎?”

遠(yuǎn)處,玉姑怒目欲沖:“我撕了這旗女!”正良緊忙拉?。骸懊妹茫妹茫譁?zhǔn)她如此出出氣,就讓這場戲快點(diǎn)過去吧,否則阿媽更加難堪?!?/p>

可言一直看著哈哈大笑,玉姑狠狠捶了可言一拳:“該殺的,有何可笑!”

槍廠內(nèi),各類機(jī)器隆隆,工匠們緊張忙碌,兩個(gè)洋人工程師亨利與西摩爾,在一旁督查。

煉鐵爐前,戴刀指導(dǎo)著煅打、淬火,侯久滿驚喜欽服地看著。吳丁貴等拆卸、改裝槍械,十分妒忌與詭異地看著戴刀。

侯久滿拿起一支林明敦步槍檢查,神色欣慰。

乾清宮,早朝。

奕劻:“啟稟太后,啟稟皇上,粵局首批林明敦兵槍,業(yè)已改裝完畢。經(jīng)南苑團(tuán)河靶場驗(yàn)射,件件精利,無一支遺存后門走火的舊疾。且射準(zhǔn)、射遠(yuǎn)較之以往,提升二至三成?!?/p>

慈禧:“好!”

光緒也不禁拍膝:“好!好!重重議賞侯久滿!”

奕劻接著稟奏:“不僅如此,粵局目下正研制無煙藥和新的林明敦彈子,如若成功,新彈子的子力、射遠(yuǎn),將成倍增加,大大優(yōu)于同類洋槍。為相宜改進(jìn),這批兵槍暫未發(fā)回。”

光緒:“好!重重地賞!重重地賞!”

慈禧看看光緒,說道:“槍既然修好了,就發(fā)歸各營。彈子弄成,另發(fā)亦可。造好槍,造好炮,也是槍炮各局的本分,議賞從緩?!?/p>

光緒頗顯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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