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在江湖,我覺得她人在江湖,這樣恩怨情仇可以暢意些,可以走到天涯那么遠的距離,再來懷念你。
曾經(jīng)的回憶是難以梳理的過去,葉子都被心血染成了紅色,秋天來得太快,單薄的裙袂還沒飄到完美,轉(zhuǎn)瞬就覺得涼了,她在那個清爽的、有著晶瑩露水的早晨,走過寂寞的院子,牽出打一離開故鄉(xiāng)就跟隨她的雪龍馬,出了城門,絕塵而去。
身后的城池才剛剛蘇醒,只有做生意的人準(zhǔn)備開門,也是靜靜地,是夜喧嘩的歌樓舞館都陷入沉寂。通往遠方的驛路也連著衰草的清絕,偶爾打馬飛過的,是精神奕奕的郵差,很小的時候她就懂得站在村口等郵差經(jīng)過,只有他能捎來父親在外的一許消息。
但從此再也不用郵寄,她唯一在乎的人,生平里僅有一次的相逢,也僅有一次的告別。
從決定走的那一刻起,原本是要遠遠地離開,可身邊所過的一草一木,她都那么生怕遺忘地牢牢去記,也許以后不敢再想他,可是怎么能夠不想呢,進了城會想,入了鄉(xiāng)會想,到了秋天會想,見了早晨還是會想,她能去哪里忘?
只恨馬跑得慢,她有點像逃亡,說逃亡似乎也有點道理,她逃的不是他,不是愛,是怕愛情在他們之間一點點消磨殆盡,他不快樂,他那么的不快樂。
當(dāng)我遇見你,你的心事就是我的全部。
玲瓏篩子嵌紅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她情愿。
這個時候,他該知道她已離去了吧,他一定會發(fā)怒,還有怨恨,然后跑出去找個地方喝酒,他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他的牢騷只會對她一個人發(fā),他會在心里把她怨了又怨,愛情若在,又為何離開?
愛情的事,向來說不清,相愛是一種感覺,愛情變淡也是一種感覺,能分明白的,多半不是愛情,可能連感情都不是。
或者,他怨了也好,所有的錯都是她的,至少是她先放手的,那就讓她把這些錯都帶走好了,他最好恨到遺忘,忘了,就不疼了。
她不忘,她永遠不忘,遺忘是一件殘忍的事,回憶忽然間倒塌,紛紛一地驚心的灰燼,她是歲月里的飛蛾,遇見了他,就遇見了火,她留得性命,再去找一個角落,做一個嚴(yán)嚴(yán)密密的繭,把自己緊緊地包起來,待有一天化了蝶,那是又一個輪回,縱然飛不過,她也還要再為他,葬身滄海。
也許沒有化蝶的機會了,生不出美麗的翅膀,只得丑陋地?zé)o人知曉地深埋在飄零的繭殼里,她的心里已有了一道傷痕,汩汩地連著心跳,采來深山里的草藥潦草地敷上,麻木中逐漸結(jié)痂,生硬地烙得人發(fā)疼,愈加沒了柔軟,連折皺都不見了,再次直通回憶深處,又一道細細的傷口在暗處滋生。
你曾說,我是醫(yī)你的藥,良藥無情需苦,我們雙雙苦。
在我床下的木箱里,有一套漢式的白衣,電視劇里小龍女的款式,我卻從來沒穿過,小心翼翼地收藏著一份情結(jié),門外江湖里的小龍女,雖然只是小說里的虛構(gòu),但我始終覺得,一定有這樣一個女子,即使在最荒涼的地方,也能遇見楊過,歷經(jīng)幾次分分合合,生死考驗,愛情依然堅韌如絲。
我書櫥里唯一一本金庸的書就是《神雕俠侶》,很久不曾看了,因為有時候,我分不清小龍女的心,是不是根本就已住進自己的心里。
他們在絕情谷身中情花之毒,在挑選武器時,選了君子淑女劍。
中國有十大名劍,我從小學(xué)時起就知道干將莫邪,那時候?qū)﹁T劍的故事還是囫圇吞棗,只覺得這劍也太可怕,好比洪荒猛獸病毒瘟疫,平白地也要人性命。后來讀《吳越春秋》,再到《搜神記》《拾遺記》,讀到干將醒來不見了莫邪,會忍不住垂淚,這不只是鍛造一把絕世的劍,這是錘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