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她的母親和外婆一樣,她們是相傳六代的塔羅牌算命師。蓋林鎮(zhèn)住的都是敬神的浸信會、衛(wèi)理會和五旬節(jié)教派的基督徒,但他們都無法抗拒塔羅牌的魅力,都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相信厲害的塔羅牌專家可以做到這點,而愛瑪就有這樣的靈力。
有時我會在放襪子的抽屜里找到她自制的符咒,有時則是掛在我爸爸書房的門上。我只問過一次那是什么東西,我爸爸每次找到一個就要取笑愛瑪,但是他并沒有把符咒拿下來。
“寧可安全,也不要有遺憾?!蔽蚁胨囊馑际沁@樣才不會惹著愛瑪,否則一定安全堪慮,她絕對會讓你抱憾不已。
“關(guān)于她的事您還聽到哪些?”
“你管好你自己,總有一天你會把天空捅出一個大洞,讓宇宙萬物墜落無底深淵。到時候我們麻煩就大了?!?/p>
老爸穿著睡衣走進廚房,我看到他還塞著黃蠟耳塞。他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從櫥柜拿出一盒麥片,這表示他的一天才開始。
我靠到愛瑪身邊耳語:“您到底聽到什么?”
愛瑪抽走我的餐盤拿到水槽邊,沖洗了一些骨頭,看起來很像豬肩胛骨,這就怪了,今晚吃的明明是雞肉。接著她把骨頭放在一個盤子上:“那不關(guān)你的事,我倒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感興趣?”
我聳聳肩:“沒什么,只是好奇?!?/p>
“你知道太好奇會怎么樣吧?”她把叉子叉在我的黃油奶油派上,意味深長地瞪了我一眼就走開了。
就連老爸都注意到廚房門被她甩上的震動。他拿下一邊耳塞:“學(xué)校還好吧?”
“還好?!?/p>
“你怎么惹愛瑪生氣了?”
“我今天上學(xué)遲到了。”
老爸打量我,我也看著他。
“二號鉛筆?”
我點頭。
“削得很尖?”
“一開始就很尖,但是她又繼續(xù)削得更尖。”我嘆了一口氣。
老爸幾乎要笑出來,那真是罕見,這讓我覺得比較放心,甚至有些成就感。
“你知道我小時候有多少次坐在這張老餐桌前面,被她拿鉛筆戳嗎?”老爸雖然這樣問,但并不是真的在問我。這張餐桌老舊斑駁,上面又是漆又是黏膠,是整個屋子最古老的家具,也是當(dāng)年最早一代的魏特祖先做的。
我露出微笑。老爸端起麥片碗,對著我揮揮湯匙。我爸爸也是愛瑪養(yǎng)大的。小時候如果我想對愛瑪不禮貌,她就會拿這個事實來提醒我。
“蓬—勃—大—量。”老爸把吃完的空碗拿去水槽,同時念出填字游戲的字。
“過,剩。”這個字簡直就是在形容我了,伊森·魏特。
等老爸再次走到廚房的燈光下,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消失了。他看起來甚至比平常更糟。他比以前更瘦削,幾乎是皮包骨了。老爸很久沒離開這間屋子,膚色顯得蒼白許多,幾個月過去了,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活僵尸。很難想象這和當(dāng)初帶我去湖邊釣魚,坐下來一聊數(shù)小時的老爸是同一個人。以前我們總是坐在湖邊吃雞肉色拉三明治,老爸會教我怎么拋釣竿:“前后甩,就像指針的十點鐘和兩點鐘方向。”過去這五個月他很難熬,因為他真的很愛老媽,我也一樣。
老爸端起咖啡準備走回書房。該面對現(xiàn)實了,我以為這個小鎮(zhèn)容不下兩個離群索居的布芮德,麥坎·雷或許不是鎮(zhèn)上唯一孤僻的怪人,這是我和老爸幾個月來最接近談話的一次,我不想讓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