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羅斯指著照片里的女孩說,然后手指描畫著那男孩的輪廓,“這是我的林登?!庇心敲匆粫?,她好像看著他陷入了遐思,涂紅的嘴唇上浮起淺淺的微笑:“我們是青梅竹馬?!?
我不確定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什么。她完全沉浸在回憶里,無視我身陷牢籠的處境。但我還是替她感到難過。在另一個時代,不同的環(huán)境之下,她是不會被取代的。
“看見了嗎?”她說,還指著照片,“這是橘樹林。我父親擁有大片的果林,就在這里,佛羅里達?!?
佛羅里達。我的心在下沉。我現(xiàn)在在佛羅里達,東海岸的最下端,離家鄉(xiāng)有多遠我都沒法計算。我想念那爬滿常春藤的房子,想念市郊火車??晌以趺床拍苷业交丶业霓k法呢?
“它們真漂亮?!蔽艺f的是那些橘子。因為是真的,所以漂亮。那里的萬物都很有生氣。我不能想象那個站在橘林里馬匹旁邊充滿活力的女孩現(xiàn)在快要死了。
“是啊,”她說,“但是林登更喜歡花。他最愛春天橘花盛開的日子。冬天還有雪花節(jié)和冬至舞會——不過這些他都不喜歡,嫌太吵?!?
她剝開一粒綠色糖果,扔進嘴里,閉上眼睛,品嘗那味道。每個糖果的顏色都不同,這個綠色的是薄荷味,讓我想起了童年的往事。我想起朝我的臥室扔糖果的那個小女孩,想起我們對話的紙杯電話里充滿糖果的甜甜味道。
羅斯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舌頭已經(jīng)染成糖果的翠綠色:“不過他的舞跳得非常好,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坐在一邊旁觀?!?
她把相片放到沙發(fā)上的一堆糖紙中。我不確定該如何看待這個女人,她那么病倦,那么悲傷,對待迪爾德麗很嚴厲,但對我卻像朋友。一時之間,好奇心戰(zhàn)勝怨恨。我想,這個由美麗事物構(gòu)成的奇怪世界背后,畢竟也會存在某些人性的東西吧。
“你知道林登多大了嗎?”她問我。我搖搖頭?!八?1歲。我們小時候就說好長大要結(jié)婚,我想他可能認為這些藥可以讓我再維持4年。他父親是非常有名的醫(yī)生——是第一代人,一直在盡力研制解藥?!彼f最后一句話時很有些不以為意,手指還在空中揮了兩下。她不認為能研制出解藥,雖然有很多人都相信這一點。在我的家鄉(xiāng),大群的新生孤兒列隊走進實驗室充當小白鼠,賺些錢。但是解藥從來沒有研制出來,對基因庫全面分析后,并沒發(fā)現(xiàn)任何導(dǎo)致這致命病毒的異常之處。
“而你呢,”羅斯說,“16歲剛剛好,你們可以共度余生。他就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