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特殊人物就是姚禎義了。這個鞋匠出身的老商人如今年紀也大了,辭掉了歸化鞋靴社社長的職務(wù),鞋店里的事務(wù)也都交給了杰娃管,他把精力全都放在自己的生活上了。簡單說就是吃喝玩樂。前前后后娶了兩房小老婆,每人給置辦了一處院子,他自己隨著性子想到誰家就到誰家。余下的時間和精力都消耗在了玩走馬上了,跟著沙王玩賭馬。別的人是對馬感興趣,姚禎義是對賭感興趣。所幸姚禎義生性狡獪命里注定運氣好,每每賭博或多或少都能贏,總是不會輸,于是洋洋自得。
還是在復歸大盛魁之前,古海就已經(jīng)進入到玩馬者的隊伍里了。古海也愛馬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這是他在大盛魁烏里雅蘇臺分莊時培養(yǎng)起來的愛好?,F(xiàn)如今雖然一天到晚古海忙得是四腳朝天屁打后跟,但是他還是忙里偷閑瞅空子去玩馬。古海就是在小校場玩走馬的時候認識童玉將軍的。他的青驄馬就是在馬橋上購得的一匹好馬,所以只要是有一點空閑時間古海就要到馬橋上轉(zhuǎn)轉(zhuǎn),看到中意的好馬就買下,不惜銀錢!貼蔑兒拜興村全村所有人家的院子里都是清一色的駱駝,只有古海的院子里是既有駱駝也有馬。
玩馬人的圈子里是各色人等都有。愛馬至癡的人也有,人稱馬癡,窮得連身好衣服都沒得穿,但是卻有一匹價值不菲的好馬騎在屁股下。
他騎著自己的青驄馬走進了小校場的大門,古海自從復歸大盛魁以后還是頭一次到小校場來。古海人騎在馬背上,心里卻是空洞,沒著沒落。古海是應童玉將軍的邀請來到綏遠城。玩走馬能把綏遠城的將軍童玉也吸引來了,所以有許多綏遠城軍官的家屬也參與進來了。古海劈頭就看見童玉將軍。
將軍先說話了:“古掌柜!為甚多時不見您來玩?”
“號事繁忙,無以脫身?!?/p>
“再忙也得吃飯睡覺吧?!?/p>
“聽人調(diào)遣由不得自己。”
“你是掌柜……”
“將軍的馬很好!新買的嗎?”
“新買的,咱倆比試一下?”
“好?!?/p>
于是兩人打馬走起來。一溜煙塵遠去,很快就只能看見兩個黑點兒了。圍觀的人們在等待著。
說起來恰克圖閉市單從表面看似乎對歸化市面沒有什么大的影響,其實深層里還是影響很大,只是單表面看不出來罷了。人在馬背上騎著心里卻很是郁悶,不只是古海一個人郁悶,整個歸化城都處在郁悶之中。郁悶的因由來自商場,中俄之間展開的茶葉大戰(zhàn)的第一個回合,中國商人大敗而歸。從喀爾喀到新疆,從漢口到歸化城,就像是軍隊丟失陣地似的,市場一個接一個地丟失。中小商戶、作坊一個跟一個地倒閉,伙計工人大量失業(yè)。失去生活來源的人們在饑寒交迫的死亡線上掙扎。上吊、跳河、吞毒自殺者屢見不鮮。雖說大盛魁勉力支撐卻也在混亂之中失去了往昔的從容與鎮(zhèn)定,沒法不慌,沒法不亂。出門看看,歸化城這座昔日著名的商城,沿街店鋪十家有七家關(guān)門倒閉。從大北街到大南街望去,一片蕭條!
唯有駝運行業(yè)不但沒有受什么影響,反而愈加顯得活躍和繁榮。不管是中國商人的貨還是俄羅斯商人的貨,總之需要駝幫運送的茶葉是越來越多了,其總量是在增加,而且是大幅度地增加!就是說駝幫的業(yè)務(wù)充足。一些駝幫受雇于洋商,中國商人歇業(yè),俄羅斯商人的買賣卻是越來越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