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開始奔波于歸化與草原之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多做事少說話。在大盛魁忙忙亂亂的日子過了有大半個月,古海和伺候自己的靖安已經熟悉了。有一天閑暇古海和靖安聊天。
“你跟著我習慣嗎?”
“習慣!”
“不習慣時你就跟我直說,我也是在江湖上走過來的,身上毛病多!”
“沒事!”靖安輕松地說。
“我睡覺打呼嚕!你能說沒事?咱倆里外屋住著,你沒聽到過?”
“有時候晚上打呼嚕,”靖安含蓄地問道,“古掌柜,昨天夜里您沒睡好?”
“還行?!惫藕:斓鼗卮鹬?/p>
靖安笑了,說:“您一定是做夢了?!?/p>
“是嗎?”古海說,“我自己記不得了,好像是做夢了。是不是我又打呼嚕了?”
“呼嚕倒是沒怎么打,您的夢可是厲害呢!”靖安說,“夢中好幾次嘶叫吶喊呢,聽得人心里瘆得慌。”
“是嗎?我喊什么了?”
我聽見您在睡夢中喊:“二斗子,白守義,你們快來救我?!?/p>
“哦?!惫藕2徽f話了。
靖安又問:“二斗子我知道,白守義是誰呀?”
“也是我的一個把兄弟,”古海簡單地回答著,“他是個蒙古族人,一個窮苦牧民的兒子。”
其實古海睡覺做夢吶喊是經常的并且很嚴重。夜里睡在外屋的靖安經常被古海的喊叫聲驚醒。每次都以為古掌柜是出了什么大事,等到他披了衣服跑到古海的炕前,卻見他依然在酣睡之中。睡夢中的古海嘴角和臉上的肌肉還在不停地抽搐。
有一次古海被噩夢驚醒,喊叫著居然在炕上跳了起來,把趕到跟前的靖安嚇得不知所措。那一次靖安看到古海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竟然被一場噩夢嚇得大汗淋漓。靖安把濕毛巾遞給古海:“古掌柜,您是做噩夢了吧?”
古海沒說話。靖安看到他接過毛巾的手還在一個勁兒地哆嗦。
“您夢見什么了?”
古海沒有回答。
關于那個夢境古海一直保留了很久,他夢見了自己的母親,噩夢中的母親是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
一晃好幾個月,總號的人包括掌柜伙計大部分人還沒有聽到古海說話。事實上他們連古海的身影也難得看得到,大部分時間里他都是在草原上度過的??疾祚劦溃ㄔO沿路梢林,檢查自己字號內的駱駝,替退傷病的老弱的,買進新的健駝……忙得不亦樂乎。時光在這忙碌中過去,一晃就是三個月。
但是古海在大盛魁的境遇并沒有像貼蔑兒拜興的弟兄們想象得那樣排場和風光,事實上古海在大盛魁既沒有地位,也沒有名分,受盡委屈。在漫長的冬夜里,他獨自一個人躺在字號掌柜的房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在黑暗中緊緊咬著牙齒,告誡自己要牢記大掌柜的話。
但是有人卻比古海本人興奮得多,誰?他就是古海的姑父姚禎義。自打姚禎義從段靖娃的嘴里得知古?;貧w大盛魁的消息,就激動得徹夜難眠!
在祁掌柜祁家駒死后,姚禎義受到牽連,從那時候開始義和鞋店與大盛魁的業(yè)務聯(lián)系就中斷了!是的,義和由于受祁掌柜的影響被列為不被信任的字號。為爭取成為大盛魁的相與,掌柜姚禎義奔波了許多年!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機。
但是姚禎義幾次到大盛魁城柜去找古海,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古??偸敲Γ偸窃谕獬?,不是張家口就是百靈廟,大部時間都在駝道上巡行。人雖然沒有見到,但是并沒有影響姚禎義為古海的回歸到處吹噓。連燒賣館的掌柜全都知道姚禎義是大盛魁大掌柜古海的親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