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也不去追,只是沉著臉望著張道臺離去的背影。
“怎么辦?”賈晉陽問大掌柜,“我去把張大人追回來……”
大掌柜審處禿手把賈晉陽擋住了。
反應(yīng)靈敏的李泰追上張道臺:“大人請留步!”
張道臺站住了。
內(nèi)院陷入一片寂靜。
李泰靠近張道臺低聲說:“請張大人給王大掌柜一個面子……”
“哼!要我給他面子?”張道臺忿忿地說著看了大掌柜一眼,指著鋪天蓋地的挽聯(lián)挽幛說,“也成,讓他先行把這些東西全都撤了!我就留下。”
沒想到張道臺以下就把球踢到了大掌柜的腳下。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全都集中到了大掌柜的身上。只見大掌柜黑色的長眉在眼眶上抖動著,目光凝視著張道臺,半晌不說話。
“你撤還是不撤?”
張道臺又追問了一句。
只見大掌柜牙關(guān)緊咬還是不表態(tài)。
“好!大伙兒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張道臺高聲說道,“不是我張某人不給大盛魁面子,現(xiàn)在是大掌柜他不給我面子。當著在場所有后掌柜的面,我再問一句:王大掌柜,這些挽聯(lián)挽幛你撤還是不撤?!”
“我不撤!”大掌柜說,“我一個不撤!”
“還!那就休怪我張某人無理了!”
說話間張道臺扭身影就朝月門走去,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月門的后面。把一片寂靜留在了內(nèi)院。人群被張道臺的氣勢陣住了,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再說怒氣沖沖的張道臺剛剛跨過套院的月形拱門,就聽得外院一聲高呼:“綏遠將軍衙門裕瑞將軍到!”
張道臺就像突然間被什么魔法給拿住了,愣愣地定在那里一動不能動。
正在愣怔間就見王廷相、酈先生、王福林、賈晉陽還有天義德的李泰、郭玉,元盛德掌柜等一幫大大小小的掌柜和伙計紛紛走出月門朝外院大門走去。大掌柜甚至在經(jīng)過張道臺身邊的時候都沒有停一下腳步。是賈晉陽給了他一個提醒,賈晉陽在經(jīng)過張道臺身邊的時候停下了,賈掌柜扯扯張道臺的衣襟說道:“張大人還等什么?”
“我等什么……”
張道臺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回答賈晉陽。
賈晉陽笑了,說:“張大人還不去迎接裕瑞將軍?”
“去,去……去迎接裕瑞將軍……”
愣在那里好一會兒張道臺才醒悟過來,隨即腳步匆匆地跟著眾人走向大門。
身著一品武官朝服的裕瑞將軍出現(xiàn)在大門內(nèi)的時候,在外院的空地上黑壓壓跪下一大片人,有大盛魁的掌柜、伙計,也有前來吊唁的各方人士,還有正在做法事的喇嘛和道士。不論什么身份,對朝廷欽命一品大官大家全都是尊禮有加。
“小民王廷相給將軍請安!”
“小民酈喜元給將軍請安!”
“……給將軍請安!”
……
張道臺急急跑過去,從人縫間擠上前,給將軍跪下。
“下官歸化武備道臺張國荃給裕瑞將軍請安!”
張道臺一邊給將軍請安,心里一邊連連叫苦:王廷相啊王廷相,我張國荃這一次又被你活活耍了。論官品張國荃是個四品官,差將軍三級呢,俗話說官大一品壓死人,這大三品就更不用說了。
“各位請起!各位請起!”
“謝大人!……”
跪在前面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站起來,一邊整理著衣袖一邊倒退著給將軍讓開一條道。
“想不到張大人已先我到了,”裕瑞將軍來到張道臺的面前,說道,“何必拘禮!張大人請起吧?!?/p>
“謝大人!”
張道臺低著頭站起身,退到一邊。
一品大員都來為大盛魁捧場,四品的張道臺哪敢不買賬!張道臺尷尬非常,支吾了一陣后,只好跟在將軍身后重新返回到內(nèi)院。裕瑞將軍與張道臺不一樣,他調(diào)任綏遠剛剛兩年出頭,對于海仲臣事件的來龍去脈并不知曉,王大掌柜之所以敢如此大肆鋪張地為海仲臣吊唁,也正是打了這個時間差,而折面子的還是張國荃。此時張道臺只好客隨主便,神色沉重表情自然,跟著引領(lǐng)小伙計走到場面的最前面在一張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