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嗎?”我吃掉最后一口迦法蛋糕。
“我想是的。”他試圖擠出一絲微笑。
上帝可以是只兔子
我的父母正在廚房給火雞澆油汁,“嗞嗞——”一股烤肉味兒竄了出來。我和哥哥在消滅最后兩塊巧克力??蛷d里擺放著一棵圣誕樹,樹上掛著的主燈閃爍不定,還時不時地發(fā)出“嗡嗡”聲。我們沮喪地站在圣誕樹前,看著樹下散落的一堆堆包裝完好的圣誕禮物,可惜只能等午飯過后才能打開它們。
“只剩一個小時了。”父親蹦跶著來到客廳,興奮地說。他穿得像個精靈,但帽檐下那張年輕的面孔卻更搶眼。我突然感覺,他更像彼得·潘(一部小說的主人公)——那個永遠(yuǎn)長不大的男孩。
父親對待穿著就像對待那份律師工作一樣嚴(yán)肅而考究。每年他都喜歡用一個新形象給我們帶來驚喜,甚至陪我們度過整個假期,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不速之客莫名地闖進(jìn)了我們的生活。
“聽到了嗎?”父親說,“再過一個小時就可以吃午飯了?!?/p>
“我們要出去?!备绺鐞瀽灢粯返卣f。
我和哥哥備感無聊。街道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拆開禮物,正忙著將它們區(qū)分為“有用的”和“沒用的”。我和哥哥很羨慕又很失落,垂頭喪氣地靠在潮濕的外墻上。
“吃午飯了!”1點57分時,父親沖我們大喊。
“走吧?!蔽腋绺缯f,“再回到缺口那。”
“再回到哪兒?”我問。他沒有回答,只是領(lǐng)著我朝餐廳走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盒子——一只舊的電視機(jī)包裝盒。哥哥把它舉在頭前,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是不是快到那兒了?”哥哥一邊問,一邊朝桌子走來。
“差不多?!蔽艺f。
他彎下腰,把盒子放到桌上,我聞到一股濃重的麥稈的潮濕氣。突然,盒子開始移動。我并沒有害怕,哥哥打開盒蓋,從里面抱出一只我至今見過最大的兔子。
“我給你找了個合適的朋友。”
“是只兔子!”我異常興奮地尖叫起來。
“事實上,他是只比利時野兔?!彼砸环N十足的兄長的口吻說道。
“比利時野兔?!蔽逸p聲重復(fù),就好像這是幾個與“愛”意義相同的詞語。
“你想怎么稱呼他?”他問。
“埃莉諾·莫德?!蔽艺f。
“你可不能以自己的名字來稱呼他。”哥哥笑了。
“為什么不行?”我有點泄氣。
“因為他是個男孩。”他說。
“噢。”我看著他那栗子般棕黃色的軟毛、白色的尾巴,還有從屁股里掉下的兩粒小糞便,認(rèn)定他的確是個男孩。
“那你認(rèn)為我應(yīng)該叫他什么呢?”我問。
“上帝?!彼?yán)地說,“至少他會愛你?!?/p>
“笑一笑!”父親正舉著新相機(jī)對準(zhǔn)我的臉,樂呵呵地說。
一道閃光!短暫的時間里,我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兔子也在我懷里掙扎了一下。
“你還好吧?”父親問,他興奮地將膠卷夾在腋下。
“還好。”我正說著,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大家快過來!過來看看這個。”他大聲喊。我們湊上前,圍著正在沖洗的照片,伴隨著“哇啊”“她出來了”這樣的驚嘆聲,我那模糊的臉漸漸清晰了起來。
“你看著真漂亮!”母親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
“是啊?!备赣H說。
可我卻覺得自己一直懇求剪短的新發(fā)型看上去很怪異,我只能看到一個男孩。或許我曾經(jīng)就是一個男孩。
詹妮·彭妮
1975 年的一月沒有下雪,氣候溫和。這個月單調(diào)無趣,雪橇派不上用場,生活沒有任何期待。我做了很多事來拖延返校時間,但還是踏進(jìn)了那扇沉重的灰白色大門。圣誕節(jié)過去了,我感覺很惆悵,胸口發(fā)悶,身心無力。這將是一個乏味的新學(xué)期,直到我在轉(zhuǎn)角的教室外遇見了這個新來的女孩,詹妮·彭妮。
我最先注意到她的頭發(fā):雜亂、濃密,像羊毛,束起來的馬尾突然掙脫了絲帶的束縛,散落了下來。她的手工制羊毛衫經(jīng)過手洗和擰干后被拉得很長,一直垂到膝蓋,看上去只比平日不得不穿的灰白色校裙短了一點。她盯著自己的手指,我走過時,她也沒有注意到我,甚至連我咳嗽了幾聲,她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后來她向我解釋當(dāng)時正在練習(xí)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