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什么愁，嫁不出去才好呢?！鼻鼗萃⒄f。瓜兒和果兒出嫁的時候，他都背地里哭過一抱，他真的盼著閨女們圍在他跟前，熱鬧，在他眼里，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小子配做他們家的姑爺。

不過，他最怕閨女哭，閨女一撇嘴兒，他就趕緊踮著腳尖兒溜號，眼不見，心不煩。

桃兒小時候很少哭，所以他最寵她。他下棋，就讓桃兒在一邊寫作業(yè)，走一步棋子兒，跟桃兒搭訕兩句。桃兒她媽就看不慣他這樣，總跟他吵，他也就收斂了許多，可是，桃兒叫他慣出毛病來了，他不在旁邊下棋，她就寫不了作業(yè)。

“這是心有靈犀……”秦惠廷說。

到十歲上，桃兒也會下棋了，他走子，她就跟著支嘴兒，看他爸爸實在太笨了，就推開他，親自跟人家跳馬拱卒，竟然贏的多，輸?shù)纳?，棋友們都問他：你這個臭棋簍子，怎么養(yǎng)活了這么一個好棋手？秦惠廷就蹬在上馬石上，得意地說：她的棋自然是我教的了，平時我跟你們下，都手下留情，她年紀小，不懂事，跟你們下棋也不知道讓你們三分。

老伴兒極不情愿地把鳥籠子拾掇好，拎給他?！梆B(yǎng)吧，怎么養(yǎng)也是個臟口?！彼f。以前，秦惠廷養(yǎng)過兩只不錯的八哥兒，出去遛，誰見了誰待見，起名叫“挑簾兒紅”。不出仨月，這鳥就要不得了，張嘴兒就是“我要喝敵敵畏”，不用說這是跟姜奶奶學舌學來的，沒辦法，小東西模樣再俊，也不能留了，臟口的鳥拿出去丟人，只好忍痛割愛。老伴兒見他把鳥放飛以后，又唉聲，又嘆氣，老也打不起精氣神兒來，于是，就把鳥籠子藏起來，不叫他養(yǎng)了，省得惹氣。

梨兒和桃兒差不多是前后腳兒回來的，秦惠廷想跟她們商量商量，再養(yǎng)，養(yǎng)個什么鳥，要不要養(yǎng)個黃雀兒，聽它哨？可是倆閨女都沒什么心氣，吃飽了，一推碗就奔里屋了，桃兒還聲明：“誰也別攪和我，我有要緊公事要辦。”秦惠廷不免有點兒掃興：“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么要緊公事，無非是躲著我……”桃兒她媽瞧老頭子掉臉了，趕緊進閨女屋替他跑合，撒泡尿的工夫又回來了。“人家真的有事兒，說是參加什么匯演，準備歌詞?！彼鼗萃⒔忉屨f。“桃兒準備歌詞，那梨兒呢？”秦惠廷問道?！皩憣懏嫯嫞瑳]梨兒跟著搭把手，就桃兒那兩筆抹，能行嗎？”桃兒她媽說。這下子，秦惠廷悶口兒了，叫老伴兒沏一壺香片兒，一杯接一杯，光飲場了。他老伴兒心話：這一晚上，就等著他尿吧，甭惦記睡踏實了。

“桃兒，你怎么突然對集體活動這么熱心了？你不是愛清靜嗎？”梨兒問桃兒。

“要求上進，有什么不對的！”桃兒翻翻眼皮兒，繞著彎兒地避重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