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打贏這一仗的?!彼f,“我答應你?!?/p>
抽了一口氣。我睜開了眼睛?;糜X消失了,不見了。我坐在臥室里,今天早上我在這間臥室里醒來,但有一會兒它看上去不一樣了。完全是平的,沒有顏色,沒有活力,仿佛我看見的是一張在陽光下失了色的照片,仿佛生氣勃勃的過去使此時失去了生命力。
我低下頭看著手里的日志本。筆已經(jīng)滑脫了我的手指,落到地板前在紙面上劃了一道細細的藍線。我的心在胸口狂跳起來。我已經(jīng)想起了一些事,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它沒有被忘掉。我從地板上撿起筆開始把它記下來。
我在這里停筆。當閉上眼睛試著再次回憶那幅畫面時,我仍然能夠想得起來。我自己。我的父母。駕車回家的場景。它還在。不再那么生動,仿佛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逐漸退色,但還在那兒。盡管這樣,我還是很高興我已經(jīng)把它記下來了。我知道它最終將會消失,不過至少現(xiàn)在還有跡可循。
本肯定已經(jīng)讀完了報紙。他對著樓上叫了幾句,問我是不是準備好出門了。我告訴他是的。我會把日志藏在衣柜里,找件夾克和靴子穿上。待會我會記下更多的東西,如果我記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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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日志是幾小時前寫的。我們出去了整整一個下午,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本在廚房里做晚餐吃的魚。他打開了電臺,爵士樂的聲音飄到臥室:我正坐在這里記這篇日志。我沒有主動提出要去做晚飯——我急著上樓來記錄今天下午看到的東西——可是他似乎并不介意。
“你去睡一會兒吧?!彼f,“吃飯還要等大概45分鐘呢?!蔽尹c了點頭?!白龊靡院笪視心愕??!彼χf。
我看了看手表。如果寫得快我應該還有時間。
快到1點時我們出的門。我們沒有走多遠,把車停在一棟又矮又寬的建筑旁。屋子看上去沒有什么人??;一只孤零零的灰鴿子在每扇用木板覆蓋的窗戶上都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建筑的大門藏在波紋鐵后面。“這是露天游泳池?!北緩能嚴镢@出來說,“夏季開放,我猜。我們走嗎?”
一條水泥小路蜿蜒著爬上山巔。我們默默地走著,只聽見空空的足球場上落著的烏鴉群里有一只偶爾會突然尖啼,遠處一只狗在哀傷地吠叫,還有孩子們的聲音、城市的嗡嗡聲。我想到了我的父親和他的去世,想到至少這件事我已經(jīng)記起了一點點。一個獨自慢跑的人沿著一條跑道前進,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到腳下的小路越過了一道高高的樹籬把我們領向山頂。在山頂我看得見有血有肉的生命:一個小男孩在放風箏,他的父親站在他身后,一個女孩遛著一只系著長狗繩的小狗。
“這是國會山?!北菊f,“我們常來這兒。”
我沒有說話。低矮的云層下,城市在我們的面前鋪開,貌似一片寧靜。它比我想象中要小;我可以一眼越過整個城市望見遠處低矮的山巒。我可以看到電信塔的尖刺頂、圣保羅教堂的圓頂,巴特西發(fā)電站,看到一些認識——雖然只是隱約認出且不知為何——的事物;也有一些不那么熟悉的標志性景觀:一棟像胖雪茄一般的玻璃房、離得非常遠的一個巨輪。跟我自己的臉一樣,景色似乎有點陌生,卻又莫名的熟悉。
“我覺得我認識這個地方。”我說。
“是的。”本說,“是的。我們有一段時間常來這里,雖然景色一直在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