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徐志摩去北京松坡圖書館找林徽因。松坡圖書館其實(shí)有兩處:一處在石虎胡同七號,另一處設(shè)在北海公園快雪堂,是梁啟超辦公的地方。這里一到星期天,少了游人,便顯得格外幽靜古樸,很適合情人約會。徐志摩不是第一次來這里找林徽因。本來,他是梁啟超的弟子,進(jìn)進(jìn)出出也沒有不對,但他總是在梁思成與林徽因約會時(shí)出現(xiàn),把梁林二人的約會變成了三人聚會。徐志摩儼然是顆明晃晃的電燈泡,梁思成不滿意了。這不,今天徐志摩到了快雪堂,只見門上貼了張條: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這是婉轉(zhuǎn)的逐客令:情人不愿被打擾??梢韵胍?,徐志摩見了這字條,離開的時(shí)候,定是愁成了凄涼。不顧一切追愛,卻只得這樣的結(jié)果,正如他自己說:
我騎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向著黑夜里加鞭;——
向著黑夜里加鞭,
我跨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
我沖入這黑綿綿的昏夜,
為要尋一顆明星;——
為要尋一顆明星,
我沖入這黑茫茫的荒野。
……
累壞了,累壞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還不出現(xiàn);——
那明星還不出現(xiàn),
累壞了,累壞了馬鞍上的身手。
……
如果僅懷著單純理想而不顧現(xiàn)實(shí),理想無異于“瞎眼拐馬”,如何能夠依憑?梁啟超果然對徐志摩看得透徹。他太了解自己的徒弟。徐志摩過分執(zhí)著于單純的理想,熱血到無法感知現(xiàn)實(shí)的冷酷。所以他教訓(xùn)他,不可妄求“圓滿之宇宙”,那不過是個(gè)“茫然如捕風(fēng)”的幻象罷了。但徐志摩偏偏聽不進(jìn),他硬是騎了瞎眼的拐腿馬來尋明星,于是碰了釘子,撞了一鼻子灰。最終,愛情的明星遍尋不著,希望只剩下殘?。?/p>
希望,只如今……
如今只剩些遺?。?/p>
可憐,我的心……
卻教我如何埋掩?
……
我唱一支慘澹的歌,
與秋林的秋聲相和;
滴滴涼露似的清淚,
灑遍了清冷的新墓!
……可是,愛情的微光總是會在希望最黯淡的時(shí)候閃動,挑逗多情之人的感官。就在徐志摩以為他追尋的愛情明星永遠(yuǎn)落下地平線時(shí),卻不料,它竟又有亮光。這一切要先從1924年的泰戈?duì)栐L華說起。正是他,帶著新月般的清輝,照亮了徐志摩因愛而黯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