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杉的眼圈紅了，不知道是被軍犬和戰(zhàn)士的故事感動了，還是因為剛才見到國棟后內(nèi)心又生波瀾。秦川什么也沒有說，他情愿相信穆杉是被軍犬的故事感動而落淚。他輕輕握住穆杉的手。

穆杉明白這個故事里有一種叫“忠誠”的信仰。她眼中有淚，為了不讓秦川看見，她趕緊抬頭看著窗外，然而窗外卻飛來一群鴿子。她不是鴿子，沒法自由。因為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秦川手心傳來的溫暖的力量，更加愧疚。穆杉輕輕握住秦川的手，心中決定把木鴿還給國棟。她已經(jīng)傷害了國棟，不能再傷害秦川。

4

秦川喜歡穆杉，也喜歡她時而沉默的氣質(zhì)。

他從小就在軍區(qū)大院長大，這里面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開朗調(diào)皮、心兒透亮，也都顯示出自信的口才。他總是聽到同齡的孩子說，“我要這個”，“我要考軍校”，“我來玩這一盤”，“我去海南闖一闖”……每一個人都仿佛意氣風發(fā)，目的明確。

然而，穆杉不是這樣的。秦川記得第一次見她，她問了句，“你好嗎？在那邊當兵辛苦吧？”從此以后，他細心地發(fā)現(xiàn)，穆杉說話，很多時候都是以第二人稱開頭的。讓他覺得，這是一種默然關(guān)心別人的氣質(zhì)。當然，他也一直記得，第一次見面的那天，穆杉穿著藍布裙子白襯衫，學生般樸素的裝扮，卻襯出恬靜嫻熟的美麗氣質(zhì)。

所以當穆杉提出麻煩他家給穆桐調(diào)工作時，他一口答應了。他根本不忍心看到穆杉為周圍的人和事傷神。他希望早點結(jié)婚，然后把穆杉所有的擔心都接過來，他來承擔，他來解決。

可惜，事情不總是順利的。秦川知道媽媽一直都喜歡白潔而不是穆杉。這天他回家，老媽還在一直嘮叨穆杉一家有小市民氣息，還希望他好好考慮結(jié)婚這件大事。但是在這一點上，他繼承了軍區(qū)孩子的統(tǒng)一特點，“我想要什么”，他想要的是穆杉。

他更想多點時間陪穆杉，于是決定送穆杉上下班?？粗律家宦肺⑿Φ刈诟瘪{駛上，就算兩人沉默不語，他也覺得是種幸福。車子很快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我進去了，你開車慢點兒?！蹦律枷铝塑?。

“等一下，忘了跟你說了，明天幾個戰(zhàn)友要請我們吃飯。我開車來接你到民政局，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后直接去戰(zhàn)友家?！?/p>

“不用接了，我坐公交車去很方便的。我們在民政局門口見吧?！?/p>

“真不用接啊？”

穆杉笑了：“真不用，你在家多陪陪爸媽吧?！?/p>

既然穆杉堅持，秦川也同意了。他看著穆杉進了醫(yī)院，才開走了。

然而，秦川沒想到，同樣是穆杉的背景。第二天他再看到時，他的心里卻滿是悲傷。

林蔭路上，穆杉看到國棟遠遠地騎車過來。

“不好意思，耽誤你上班了。”

“沒事，正好也該休息了?！?/p>

一陣尷尬后，兩人異口同聲：“你……”

穆杉忙說：“你先說?！?/p>

國棟直言：“你男朋友挺好的?！?/p>

穆杉低頭：“謝謝?！?/p>

“你剛才想說什么？”

穆杉從書包里拿出鴿子：“哦，你送我的鴿子，還是還給你吧?！?/p>

“為什么？”國棟不接鴿子，見穆杉不語，說道，“看到它就會想到我是嗎？”

見穆杉點點頭。國棟難過：“我就那么讓你討厭嗎？”

“不是的，請你別這樣想。我……”

國棟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穆杉，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你心里是有我的?！?/p>

穆杉遲疑片刻：“我今天就要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了。我很想留下這只木鴿子，可是……我不能?！?/p>

穆杉又把木鴿子遞到國棟面前。國棟看著穆杉又要哭了，接過了木鴿子。

“穆杉，那天你被你媽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嗎？你流淚，我的心在流血?，F(xiàn)在我收回它，是因為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你哭。”

穆杉哭著說：“謝謝你，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是我要愛你的。只要你愿意，你開心，你快樂，你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我最后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你愛他嗎？”

穆杉不知如何回答，于是說了句“再見”，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能給我一個微笑嗎？”

穆杉沒有想到國棟這樣一個粗獷的男人，會說出這樣一句柔情的話。穆杉再次緩緩地走上前來，看著國棟，眼淚如決堤的潮水，國棟愛憐地為穆杉擦去淚水，穆杉緊緊抓住了國棟的手。淚水盡情地流淌著。國棟看著這個讓自己心愛心痛的女人，他的眼淚也不禁流了下來。

遠處的秦川看到了這一幕后獨自駕車離去。

秦川痛苦地開著車疾馳在路上。半小時后，他開車到民政局附近，看到了穆杉如期等在那里，可他卻沒有下車的沖動。

秦川很后悔，為什么沒能聽穆杉話，不接她就不會看到剛才那一幕了。秦川搖搖頭，清醒地記起，那個男人叫馮國棟，就是那天在“站著吃”小吃店遇到的。當時穆杉的表情就不自然，只是他選擇不去深想。

秦川發(fā)動了汽車，離穆杉而去。他需要仔細地想一想，為什么當國棟問穆杉，她愛不愛秦川時，穆杉沒有回答。

這不是他要的婚姻，盡管他愛著穆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