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孤島(54)

島與城 作者:方東流


事情總有平息的一天,好比再大的火也有熄滅的時候。人們漸漸淡忘了這件轟動全國的事情,開始關注起別的新鮮事兒來。

當上市委書記的上官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再怎么說,鐘淑慧也只不過是個農(nóng)村來的土包子,盡管她變得漂亮了。照上官鼎在他那些情人耳邊說的,她不過是一只畫過妝的丑小鴨,丑小鴨到底變不成白天鵝,難登大雅之堂,他遲早會把她蹬掉;等過上一陣子,等這件事情完全平息之后,他就跟她離婚。

鐘淑慧并不笨,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上官鼎玩的手段。她被上官鼎利用了。

她過得并不快樂,她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怎樣保住自己市委書記太太這個位置,愛與不愛,她不在乎,也不敢奢望。要說她在答應嫁給上官鼎之前還對愛抱有一絲幻想,那么她現(xiàn)在完全成熟了,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會再跟以前一樣天真。

鐘淑慧已經(jīng)深深懂得,保住現(xiàn)有的地位,遠遠比抓住上官鼎的心重要得多。雖然抓住上官鼎的心,就等于保住了地位,但她已然對上官鼎失去了希望,早已沒有了愛,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曾有愛。

上官鼎是她的丈夫,僅此而已。

二十五

讀到這里,獨孤無痕放下了稿子,他感到自己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鐘淑慧的嘆息。

他用手背揉揉眼睛,抓過茶杯,仰起脖子猛灌了幾口,微閉眼睛靜聽,又仿佛什么也沒聽到,一時感覺平靜多了。

鐘淑慧找上門來的情景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

鐘淑慧找上門來之前,先給他打了手機。

那天下午,獨孤無痕正舒適地坐在馬桶上,手捧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津津有味地讀著。

不一口氣讀完二十首詩歌,他沒打算擦凈屁股,從馬桶上站起來。

就在這時,書房中的座機響了起來。他將書平放在大腿上,從紙盒中拉下一圈卷紙,快速地疊成了四層,左手握著書脊,右手反過去擦拭屁股。

在此期間,獨孤無痕都在猜想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想象打來電話的人的音容笑貌。

男人的形象壓根就沒進入獨孤無痕的意識,他在想象中肯定對方是個女的。

擦完屁股,拉上褲子,手也沒洗,獨孤無痕就往書房跑。

正當他一邊系皮帶,一邊向書房跑去,心想還能接起,電話鈴聲突然斷了。

獨孤無痕抓起話筒,翻查出來電顯示。對方是用手機打的。

獨孤無痕正準備回撥過去,撥時不忘在前面加撥“0”。

剛剛撥完前面三個數(shù)字,他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鈴聲是他半年前離開北京時下載的《蘆葦蕩》,這是香港經(jīng)典喜劇《大話西游》的背景音樂,凄美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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