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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幻想的魅力,冰與火的魅力

冰與火之歌卷一:權(quán)力的游戲(1-3) 作者:(美)喬治R.R.馬丁


我們?yōu)槭裁匆雌婊眯≌f?

因為我們希望愉悅地釋放自己的想象,更好地享受人生。

那為什么小說要建構(gòu)在幻想上呢?簡單地說,這是基于現(xiàn)實生活的有限性、不可重復性與人類文化生活的無限性之間的矛盾。

比如甲和乙同寫一本基于漢朝的小說,甲決定以“紀實”的方式寫而乙決定以“奇幻”的方式寫,問題出來了:漢朝就那么幾個皇帝,就那么幾件大事,乃至部隊只能叫“御林軍”而不能叫“近衛(wèi)軍”。而實際上,幾乎所有人都承認,雖然歷史潮流的大趨勢,如封建王朝必將衰亡,奴隸制必會解體等等是不可逆轉(zhuǎn),但具體的種種事件,卻往往是偶然的結(jié)果。對一篇“紀實”作品來說,無論構(gòu)思出多么離奇的情節(jié),這些“貍貓換太子”的事件都必須象價格圍繞價值波動一樣繞著“史實”打轉(zhuǎn)。而“奇幻”作品給予你的是一種機制,解釋的機制,你可以用這一整個文化、社會的體系去自行發(fā)展已有的現(xiàn)實中不存在而又可能發(fā)生的情景。它還給了你兩大自由:你可以把不同的文化溶入到一個世界,進行地理上的重組;你也可以把自己對生活的感悟滲透進作品的運行里,這是價值觀上的重組。

對作者,這是極大的自由,對讀者,則是豐富的體驗。

《冰與火之歌》作為杰出的史詩類奇幻作品,在想象方面,不僅承接了舊有的魅力,還直接突破了《魔戒之王》以來的種種寫作定規(guī),開辟了新的視野。

一直以來,奇幻小說吸引你的是一個矛盾和一條中心線。

一個矛盾,是勇士與魔王的矛盾,是正義與邪惡的矛盾,善與惡的矛盾。它貫穿于傳統(tǒng)的史詩作品中。其間,善的一方也會有壞人,會有惡人的幫兇(如《魔戒之王》中的巧言),惡的一方會有善類,同時善惡也在不同的人心底掙扎。隨著故事的進行拓展,矛盾在發(fā)展,他們將不斷蛻變、轉(zhuǎn)化,直到高潮時化為純粹的善惡之爭。這樣安排的好處在于:預先把一個強大的“惡”放在舞臺中,“惡”強而“善”弱?!皭骸痹诿魈幎吧啤痹诎堤?,整個故事始終處于斗爭消長中。作者要讓“善”的一方通過合情合理的方式最終由弱變強,壓倒“惡”,讀者就從這過程中獲得神秘感、緊迫感和使命感。

一條中心線從屬于這個矛盾之下。這條線是善良人物的成長路線,他總是由“小”變“大”,由弱變強,由內(nèi)心掙扎無助到堅毅不屈,最終成為顯赫的或平凡的英雄。作家的功力高下判別于,這個(些)人物的成長,那種心路歷程能在多大程度上引起讀者的共鳴。

在經(jīng)歷了千百次的重復旅程后,我們能否嘗試另一種方式?我們能否把復數(shù)的人物放入場景中,任其自由而真實地碰撞,交織出獨特的圖案呢?《冰與火之歌》向大眾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她成功地引入了POV(point on view 視點人物,作者以視點的角度進行述說)的寫法,使我們得以通過身份迥異的人物的目光去觀察。常有人說:讀《冰與火之歌》的感覺是復雜的,在這一刻你還情不自禁地為書中的角色喝彩,在下一刻你卻恨不得把書撕掉。因為她“黑暗”,因為她“殘酷”,或者說“真實”。在這里,你再也看不到預定的結(jié)果,而只能像買了彩票等待開獎的彩民一般急迫地期待那份撼動,你甚至不能分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你迷失在這繽紛的世界中,正如你迷失于現(xiàn)實的世界,只因為她運行的規(guī)則就是現(xiàn)實生活的法則。

《冰與火之歌》與傳統(tǒng)史詩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她沒有講述任何大道理,沒有進行任何說教。對于傳統(tǒng)作品所歌頌的種種精神,如兄弟之情,堅貞愛戀,戰(zhàn)天斗海的勇氣等等,她都有所包含,但又難以體現(xiàn)。事實上,她歌唱的是一種無奈,一種生活方式,那就是人性。

人是最復雜的,而人是人化世界的核心?!侗c火之歌》通過不斷呈現(xiàn)人的行為,呼喚著人們重視自我本身,而非思慮其他外物。她要求人們認清自身在宇宙中所處的位置。隨著書的進行,所有人,書中的主角和讀者都在成長,這是反思自身的成長。透過對自身的反思,能讓人最終統(tǒng)一到一個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講,《冰與火之歌》不僅是《魔戒》以降的舊史詩時代的最后一部輝煌之作,也將是揭開新史詩時代的開山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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