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有很多,而市場頭腦正是王選不同于其他教授、用自己的發(fā)明造福社會的根本原因。1989年夏,在北大檔案館前的一棵大樹下,王選找肖建國談話,要他轉(zhuǎn)課題,做彩色出版。當時國內(nèi)的彩色出版物還不多,國際上連研發(fā)這項技術的試驗設備都還很少,只能根據(jù)揣摩和替代設備來研究。兩年后,成果一誕生就立刻成了世界領先。
人們以“當代畢昇”來稱呼王選。對于這個評價,有人則認為是一種貶低,等于完全將王選從學者這塊剔出來了,因為畢昇只是一個匠人。王選的東西是可以賣的,而學者的東西是無法賣的—從北大的價值觀來看,王選也許不那么成功,但對社會來說他的成果轉(zhuǎn)化為巨大的生產(chǎn)力,他是最偉大的科學家。
1988年春,北大的校辦企業(yè)—北大新技術公司介入了激光照排系統(tǒng)的生產(chǎn)和銷售。1991年3月8日,王選與一直生產(chǎn)和銷售激光照排機的濰坊華光公司分道揚鑣,從此,北大新技術公司和王選的激光照排緊緊地綁在了一起,并重新為系統(tǒng)取名“方正”。1993年2月,方正集團正式成立,王選領導的北大計算所逐漸融入其中。王選給方正員工描繪出了一片誘人的前景:“物質(zhì)的事情你們不用想,你們現(xiàn)在的業(yè)務很神圣,你們是當代的畢昇!”剛剛畢業(yè)的北大研究生李毅,聽得熱血沸騰,和一幫同事們干得特別賣力。那時李毅經(jīng)常跟著王選一起見客戶或開會。有次勸說《遼寧日報》不要采用華光系統(tǒng),王選直截了當?shù)貙δ俏豢偩幷f:“錯過這一次,就沒人可以救你了。華光沒有研發(fā),你要用他們的,出報會比別人差,以后是死路一條!”這種狂放的言語讓一旁的李毅聽得很吃驚。
王選有個習慣,不管出差到哪兒,上飛機后總要先看報紙—用放大鏡看那些字,就能看出來用的是哪家的技術。早些年很有興趣,后來就沒意思了,因為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了?,F(xiàn)在北美的每一張華文報紙用的都是方正產(chǎn)品,歐洲基本也如此。王選特別關心的日本,也有100多家用了方正的技術。
現(xiàn)已是某跨國公司高管的李毅回憶起方正歲月還有幾分留戀,“哪像現(xiàn)在成天研究競爭對手,打得一塌糊涂。”“那個照排卡插到機器里、報紙裹一裹(連包裝都沒有),就賣幾十萬。那個卡比金子都貴?!崩钜阏f,“那是我感到技術最值錢的時候,方正稀里糊涂地掙了那么多錢!”
遠離生意場,自稱仍是科學家
方正系統(tǒng)紅遍大江南北,王選作為發(fā)明人,被奉為“中國激光照排之父”,同時,他的名片上也多個一個頭銜—方正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但王選在骨子里并不承認自己是一個生意人,他在很多場合都聲稱,自己只是一個科學家。有一次,在湖南舉辦的亞細亞國際文字會議上,王選穿著涼鞋、短褲出席,吃飯的時候也不怎么和別人講話,別人敬酒他就說“不會喝”,而且吃完就走,根本不屑于生意場上的應酬往來?!?/p>
在方正員工的印象中,王選對員工講話就像老師和學生談話一樣,談的更多的是理想,是勇于面對挑戰(zhàn),是怎么把事情做好。有人說:“一想起王選,我就覺得他是個極孤獨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在北大是這樣,后來到了方正還是這樣。”但王選也明白,事業(yè)的成功必須借助生意人。為了打開日本、歐美市場,他找到了香港商人張旋龍;2002年,他還支持張旋龍成為方正控股董事局主席。
2002年7月,王選淡出了方正,也遠離了商場上的是是非非。激光照排,這個當初激動人心,改變了一個產(chǎn)業(yè)的發(fā)明,就像很多改變了我們生活的了不起的發(fā)明一樣,隨著它逐步成為很成熟、很基礎的東西,也就不再有人關注。
直到2006年2月13日,王選突然辭世,人們再次關注起了這項曾經(jīng)轟動一時的發(fā)明。在北大未名BBS論壇上,有人這樣寫道:“只要你讀過書、看過報,你就要感謝他,就像你每天用到電燈要感謝愛迪生一樣?!?/p>
王選走了,但他又還活著,這不僅是指他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激光照排依然澤被后世,他的精神也不失為喚起中國科技界探索創(chuàng)新的號角。更值得感動的是,王選是在拖著孱弱的身軀,在不被大多數(shù)人理解的環(huán)境中獨自打拼出今天的局面。因此,無論他被包裝成什么樣,無論他在什么位置上,他本質(zhì)上只是一個科學家—改變了我們生活的偉大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