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里您隨處可見這些人,通常都是些尚未成家的青年男子。他們喜歡牛仔褲和T 恤,居住在每月400 美元租金的公寓房里。清晨您就會見到他們沿著101 大道驅(qū)車前往硅谷中那幢做辦公室使用的粗矮且又難看的建筑物。過了10、或12、或14 個小時后您又會見到他們,一個接一個于深夜離開同一棟建筑物, 朝四面八方散去。他們的公文包里幾乎總是塞滿了他們回家吃完晚餐后加班用的材料。
對旁觀者而言,這些被吸引到硅谷的年輕人看上去有點兒怪。他們當然是心無旁騖,因為雖說硅谷遍地都是黃金,但是這可不是吸引他們到那兒去的真正原因。硅谷里到處是天然的美景,不過這也不是打動他們之處。他們不是到此尋找愛情,或者享受休閑時光的。他們來這就是為了工作,每天花上14 個小時在電腦終端前工作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光。工作就是讓他們激動、讓他們重新精力充沛的力量之源。自認為最幸運的人,就是那些給新的“創(chuàng)業(yè)型”小公司上班的人。每周工作90 個小時是常有的事,而且此間工作的強度如同任何一種麻醉藥物一樣,威力無窮并且令人上癮。也許并沒有這么怪異。畢竟,我們生活在這樣一種文化氛圍中,越來越多的人以類似的方式看待他們的工作—不是把它看成生活的一部分,而是把它看成生活的本質(zhì)。生活就是如此,硅谷中的人個個如此。
盡管硅谷對國內(nèi)其他地方來說代表了現(xiàn)代工作準則的極致,對已經(jīng)來到這個地方的人們來說,在更加嚴格意義上,谷內(nèi)的一些人也同樣代表了這一極致。他們都是修道士中的苦行僧。這當中也有斯蒂夫.喬布斯。
他坐在二樓一間小房間的小會議桌的頂部,正在主持一次員工會議。另有七名員工圍桌而坐,五男兩女,年紀最大的有40 歲。這些人構成了他目前最核心的圈子,去年9 月以來他組建已有一年之久的團隊主要成員—自從他離開蘋果公司,這個1976 年他才21 歲時就開始創(chuàng)建的、他所鐘愛的公司?,F(xiàn)在他有家新公司可以去愛了,他把它命名為NeXT 電腦公司—他在蘋果公司之后的新生命。雖說該名稱散發(fā)出顯而易見的象征意義,其中的小寫字母 “e”并沒啥特別意味。在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新公司要干什么之前,他就花了10 萬美元請美國書法設計大師保羅.蘭德(Paul Rand)這位老人給他設計公司商標。蘭德想出一個小寫的字母e,這一大膽的美學細節(jié)真有點經(jīng)典的喬布斯風格的味道。
7 月下旬,NeXT 電腦公司員工為產(chǎn)品創(chuàng)新已經(jīng)干了8 個月了。他們正在打造一臺計算機。不是一臺普通計算機,是你曾見過的最巧妙、最偉大、最神奇的計算機。喬布斯熱情洋溢但又毫不謙虛地說道:“我們將引領科技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因為打算在1987 年秋完工,他們制訂的工作計劃同計算機本身一樣雄心勃勃。大家感覺時間已經(jīng)非常緊迫了。生產(chǎn)工廠還處在規(guī)劃階段;還得招聘一大批“偉大的人物”,“同我們有同樣價值觀的人”來充實已經(jīng)有30 人左右的隊伍。還有一些重大技術難關要突破、一個銷售團隊還未創(chuàng)建、復雜的軟件程序需要編寫,還有千萬件事要做。喬布斯可是無處不在—提建議、催促、批評、鼓勵。這臺計算機成了他關注的焦點,以至于別的所有事情都被排除在外,包括他的私生活已經(jīng)根本沒有了。
從本性和喜好來說,喬布斯屬于那種在任何地方都要唱主角的人,這兒當然也一樣。說他整個員工會議都是坐著開是很不對的,因為他干任何事情都不太能坐得住。他的領導風格之一就是不停地做各種動作。這會兒,他會跪在椅子上,過一會兒,他又會彎腰曲背,接下來,他又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下來,并在他身后的黑板上寫寫畫畫。他有很豐富的表情和動作。一會咬咬手指甲,一會目不轉睛,而且一本正經(jīng)盯著發(fā)言人看,讓人感到神經(jīng)緊張。他的手不知為何略微發(fā)黃,一直在動,不時把頭發(fā)捋到腦后,托著腮幫子,或者交臂舒服地叉在腋下。如果聽到有什么讓他感興趣的事情的話,他就會把頭倚在肩上并把身子往前傾,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如果聽到他不喜歡的事情時,他眼睛一斜以示反對。他的撲克牌技很差,他的發(fā)言很不自然,俚語用得特多。他充滿激情地說道:“如果我們能成功的話,那將是真正很牛的一件事?!彼f蘋果公司某失敗項目是“初始想法很好。我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何事,我猜他們中有人笨到極點”。辦公室里的人都會意地假笑。干蠢事這個詞是喬布斯最喜歡說的,以前他用這個詞主要是描繪,比方說,IBM 公司所干蠢事的用詞,他現(xiàn)在提到蘋果公司時,也頻頻使用該詞。
回到1985 年5 月,喬布斯在一次權力爭奪戰(zhàn)中,輸給了蘋果公司總裁約翰.斯卡利。這場失敗令人很尷尬、很痛苦,也很公開化。以所謂重組的名義, 他非常屈辱地被解除Macintosh 電腦部負責人的職位。4 個月后,他就走人了。1 年之后的今天,他堅持認為自己已經(jīng)把蘋果公司成功地甩到身后。這肯定是癡心妄想。蘋果公司一直是喬布斯個性的反映,從中可以折射出他的古怪與激情。比方說,他常說要讓蘋果公司成為一個“偉大到瘋狂”的工作場所,不過,他講的可不是什么讓人難以抗拒的一些特別待遇,或者慷慨的好處什么的。相反,他會說要營造這樣一種工作氛圍:你在最折磨人的最后通牒壓力之下, 會比一生任何時候都要更努力和更長時間地工作,你也會感到身上的擔子比你所能承受的要重得多,從沒有假期,甚至幾乎很少有個周末可以放放假..而且你還不計較!你喜歡這樣工作。你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種程度,離不開這些工作、責任和折磨人的最后通牒壓力。這間辦公室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對工作的這些感受— 那些令人激動不已、私人的甚至親密的感受—他們給斯蒂夫.喬布斯效力時, 已經(jīng)體驗過了。在蘋果公司他們大家一同分享他們獨有的一起共事的經(jīng)歷。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紐帶,未置身其中的人是無法充分理解這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