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最后一天。

“石號號?！庇腥私兴?。

不是叫我。

“石號號！”

是叫另一個也叫這爛名字的石號號，是個貪吃、黃眼珠、滿臉雀斑的姑娘。

“別逃避了！追求生活情趣、堅持超世離俗、憂憤無端的石號號！穿白背心、卡其色滑板褲、戴雙層焊工手套、提紅馬桶的石號號！”喊他的人鍥而不舍地吐出一大堆。

“終于一吐為快了嗎？”石號號朝他轉過頭。

“對?！倍箍茖W跨在自行車上，阿炳塞在領口，“還好是我看見你，如果是‘可樂狘爬樰’看到……”

——插入名詞解釋：可樂狘爬樰。

來自獼猴桃之鄉(xiāng)的男孩們總說一種押韻的方言，“可樂狘爬樰。”

“可樂狘”是“猴子”的意思。

“樰”等于“樹”。

這是個沒什么具體意義的順口溜，在方言消亡的年份，他們用“可樂狘”互稱，在小團體內部是一種親昵的表現(xiàn)。如果他們叫“外人”為“可樂狘”，那就是辱罵，類似美國中學生稱呼你為“Fag！Faggot”。

Faggot。這是英語老師不會教給你的日常用語。你應當知道這是一個充滿歧視的臭話，但請不要用它來攻擊與你不同的人。

“如果是‘可樂狘爬樰’那批人看到你這副尊榮，他們會給你起綽號！馬桶蓋——石號號。石號號——滾馬桶。很順口?！?/p>

“Shit！”石號號說。

“你說什么？”

“Shit！”

“你連潛意識都被美國佬占領了，不錯，這的確是shit。”豆科學哀悼地說，“你應該像駐扎在沙漠里的海軍陸戰(zhàn)隊員一樣，剃個鍋蓋頭，練一練胸大肌，用柴油桶盛shit，heavy shits，半夜渾身涂滿迷彩拖出柴油桶來處理，那樣碰見熟人也不怕了?！?/p>

“如果那樣的話，我家就會擺滿柴油桶，變成一個大糞坑?！?/p>

刷馬桶是一門技術含量很高的民間手藝。你必須過第一趟水沖刷掉明顯殘余，第二趟水刷掉堿物質，座圈上不能沾染“米田共”，否則可能引起皮炎。石號號用豐富的營養(yǎng)澆灌著道邊的樟樹。

“你爸爸媽媽真狠心，怎么讓男孩子做這種事？”鄰居家的老太太悲嘆。

……再過第三趟水濾清。

“嬤嬤你就幫他一下咯。”豆科學誠心地鼓勵老太太。

“我腰痛啊……”老太太連忙做出敲擊后背的姿態(tài)，并轉悲嘆為夸贊，“裁縫老頭有你這樣的外孫真是好福氣啊，我兒子都沒這么孝順，我吤水龍頭漏水只好繞點棉紗布塞塞，他都不曉得來幫我修修……”

這是心緒惘然的十分鐘。

你必須讓馬桶陰干。馬桶是珍貴的農業(yè)社會藏品，古代地主小姐的陪嫁，紀錄片頻道還有描述它的專題節(jié)目《十里紅妝》……不能暴曬，木頭會裂；也不能濕漉漉地就直接用，木頭會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