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事?”
“肯定!”
這是我們保安局內(nèi)的秘密,秘密中的秘密,偌大的保安局內(nèi)也許只有俞猴子與秦時光兩人知曉。林嬰嬰正是從秦時光那里探聽到這一秘密的。我馬上激動起來,興奮地說:
“這是一塊敲門磚,你可以借此攀上盧胖子這棵大樹?!?/p>
“是啊,”林嬰嬰說,“我也這么想,但光知道不行,我們應該弄到電臺的頻率、呼號、聯(lián)時以及使用的密碼,讓他當個第三者,用耳可以聽,用眼睛可以睹。否則,盧胖子在無法證實我們忠心之前還是很難器重我。”
“那些東西怎么能弄到呢?”
“偷!”
“偷?去哪里偷?”我說,“我正想問你,他把電臺設在哪里?”
“家里!”
“難怪他上班老是遲到早退,原來他在家里還有一攤子事啊?!蔽艺f。平時,秦時光跟俞猴子走得近不假,但他們?nèi)绱藢Ω侗R胖子還是讓我倒吸一口冷氣,“秦時光知道我是盧胖子的親信,不用說,我也成了他監(jiān)視的人之一了?!?/p>
“對,所以你也要小心?!绷謰雼胝f,“我覺得盧胖子早晚要栽在他們手上的?!?/p>
“你更要小心?!蔽覇査?,“你現(xiàn)在跟他接觸多嗎?”
林嬰嬰嫣然一笑:“當然多,不多能探到這么大的地雷嘛,你看,這是什么?”說著,從包里掏出四把簇新的鋁制鑰匙和一部德國“萊卡”相機,交給我說:“我已約他今晚出去喝一杯,希望你成功?!彼医裢砭托袆樱デ貢r光宿舍“走一趟”。
這天晚上對我來說就變得格外珍貴和驚恐了,我要動一動李士群等一伙人的心臟,那里面鬼知道有什么隱秘裝置,也許只要我手里仿制的鑰匙一插入鎖孔,某個臥室里就會響起尖利的警報聲。我經(jīng)歷的每一分鐘都可能是最后一分鐘啊,四把鑰匙實在是太多了,也太新了,它們將開啟的也許不是秦時光密室的門,而是我的地獄之門。去冒這樣的險無異于賭博,任何力量或心智都無法決定成敗,成敗只能掛靠在“運氣”兩個字上。
感謝上帝,那天晚上向我伸出了仁慈的雙手。我是幸運的,沒有一把鎖(兩道門,兩只鐵皮箱總共四把鎖)不在這四把簇新的鑰匙中,沒有一次驚恐的經(jīng)歷讓我持續(xù)太久,沒有一個動作讓我留下蛛絲馬跡,沒有人看見起點,也沒有人聽到我無窮無盡按下快門的聲音——我覺得這聲音像槍聲一樣震耳欲聾。當林嬰嬰打來電話,通知我秦時光已離開她時,我懷著一種喪魂落魄的快樂告訴她:
“一分鐘前,我已把一切,甚至連像一滴眼淚一樣的逗號,都裝在了你的鏡子(相機)里。”
三天后,林嬰嬰拿著我的“攝影作品”敲開了盧局長辦公室的門。秘書小唐請示局長同意后,把她放了進去。局長正在批閱文件,之前他知道林嬰嬰的來頭,曾主動與她見過一面,這回人家登門拜訪,自是有些客氣,給了不少笑臉。當天晚上,林嬰嬰對我轉(zhuǎn)述了她與局長會面的全部過程,她說——
我把胖子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他一頭白發(fā)上,認真地對他說:“第一次看見局長不戴帽子,發(fā)現(xiàn)有不少銀發(fā)?!?/p>
他說:“老了?!?/p>
我說:“不,局座主要是太操心?!?/p>
他對著案頭的文件努了努嘴說:“是啊,你看每天都有這么一大堆事兒要做。當然,為報答皇軍和汪總統(tǒng)的知遇之恩,不鞠躬盡瘁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