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納悶,不由得腳步一停。那個陌生人似乎也發(fā)覺了有人靠近,警覺地看了過來,目光冷冷的。我也飛快地打量著那人,發(fā)現(xiàn)他腰間鼓鼓囊囊,似乎藏得有什么東西,緊接著我心底一寒,認出了形狀,好像是槍。
我不敢往前走了,心說自己就出去了一小會兒,家里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武建超在旁邊捅了捅我,我緊張地轉(zhuǎn)過頭,卻見他一臉笑意地說:“收東西的來了?!?/p>
我不解,皺眉問:“什么收東西的?大伙兒人呢?”
他撇撇嘴,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自己走了。正好這時大哥從地窩子里出來,跟他一起的還有個陌生人。大哥看見我,說回來得正好,趕緊把藏的金子拿來,價錢已經(jīng)談好了。
阿勒泰的淘金客們出于習(xí)慣,都約定俗成的把金子稱作“東西”。金子雖然是硬通貨,但不可能拿到街上直接當(dāng)錢花,要換成人民幣才算數(shù)。采金區(qū)隔三差五的會有收金子的人來,淘金的把黃金賣給他們,他們再通過各種渠道走私到內(nèi)地,從南方流入香港、澳門等一些地方。
我這才明白過來怎么回事,興沖沖地跑到樹林里,把玻璃瓶挖了出來,又興沖沖地跑了回去,金子沉甸甸的很壓手,我心里卻是喜滋滋的,辛辛苦苦干了這么久,終于能見著現(xiàn)錢了。
其他人也都拿了自己藏的金子,陸續(xù)回來,聚在地窩子邊。倆金販子說要找個避人的地方稱金子,大家剛要走,我卻發(fā)現(xiàn)趙勝利還沒來,忙叫大家別急,武建超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罵道:“這個趙勝利,怎么又是他!”
正說著,就看見趙勝利從遠處跑了過來,人卻失魂落魄,臉都是白的,沖著我們幾個結(jié)結(jié)巴巴“俺俺,俺……”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大哥叫他別著急慢慢講。他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帶著哭腔說道:“俺,俺咧金子找不著了?!?/p>
看著趙勝利一副將哭未哭樣子,我心里第一個念頭,卻是暗自慶幸。幸虧之前沒跟他去樹林里找那個奇怪的聲音,不然這事肯定賴在我頭上。
到了這個份上,趙勝利也沒了什么忌諱,領(lǐng)著我們來到他藏金子的地方。那是幾棵樹之間的小空隙,地上有幾個亂七八糟的小坑,估計都是他剛找金子時挖的。我們大伙兒散開了,在樹邊上,石頭底下,灌木叢里幫著他又是一通好找,還在地上多刨了幾個坑,仍舊什么都沒有。
金子又不是人參,總不會自己在地下亂跑,找不到了只能說明是被人偷了。大哥說這事情不好辦,且不說現(xiàn)在不知道是誰偷的,就算知道了,金子上又沒寫名字,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樣,只能認倒霉,下次注意藏好了。
趙勝利一聽,心知這一個月算是白干了,眼淚都要掉下來。而我的心里卻犯起了嘀咕,懷疑這會不會跟樹林里的怪聲音有關(guān)系。趙勝利今天剛聽見那聲音,金子就不見了,可想想又覺得不對,我也聽見了,但我的金子還在。
金販子還在那兒等著,有幾個人不耐煩了,不想再浪費時間,就嚷嚷著讓趙勝利繼續(xù)找,他們要先過去賣金子。說實話,金子都是每人自個兒藏的,你丟了別人還真沒義務(wù)幫你,不過這話如果講明了,肯定傷感情。
場面一時有點僵,看得出大哥為難,我想說兩句卻不知道說啥。而武建超蹲在趙勝利最先挖出來的那幾個坑邊,用手扒拉了幾下,接著氣急敗壞地喝了一聲,“趙勝利,狗日的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