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文化大革命”中“炮火連天”,“打倒一切,全面內(nèi)戰(zhàn)”,但對于鄧小平是否要徹底打倒,毛澤東始終是持保留態(tài)度的。這種保留態(tài)度,實際上反映了毛澤東對鄧小平的一貫看法,同時也是對鄧小平的一種政治上的保護。
盡管“文化大革命”的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涌澎湃,勢不可擋,全國上至國家元首、元帥、將軍,下至車間主任、生產(chǎn)隊長,不知有多少人因被打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而遭到罷官批判、打翻在地的命運。但是,這并非毛澤東的意圖,而是林彪、江青蓄意煽動“打倒一切,全面內(nèi)戰(zhàn)”的結(jié)果。毛澤東對于黨的高級領(lǐng)導干部中哪些人可以打倒、哪些人可以沖擊一下、哪些人不能打倒、哪些人將來還可以使用,心中是有所考慮的。
對于鄧小平在中國革命歷史上的巨大功績、在主持中共中央書記處工作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超人的工作能力和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毛澤東一直有著深刻的印象。特別是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國際環(huán)境中,中國面臨著“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集團”、“以蘇聯(lián)為中心的現(xiàn)代修正主義集團”和“各國反動派”的巨大壓力,各項工作都以“要準備打仗”為前提來進行部署,國家長期處于臨戰(zhàn)體制,毛澤東對于歷史上鄧小平“能打仗”的特長更是念念不忘。
因此,盡管“文化大革命”中“炮火連天”,“打倒一切,全面內(nèi)戰(zhàn)”,盡管國家主席、元帥將軍一個個被林彪、江青等人煽動“群眾組織”“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并“批倒批臭”。但對于鄧小平是否要徹底打倒,毛澤東卻始終是持保留態(tài)度的。這種保留態(tài)度,實際上反映了毛澤東對鄧小平的一貫看法,同時也是對鄧小平的一種政治上的保護。
即使在“文化大革命”這樣特定的歷史時期和復雜的環(huán)境中,毛澤東仍然在各種不同場合,對鄧小平作了正確的評價。
1966年8月,在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上,當改組中央領(lǐng)導機構(gòu),最后決定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成員候選人名單時,毛澤東把鄧小平排列在第四位。雖然由于江青的反對,鄧小平的順序后來被排在了第六位,但仍然居于靠前的重要位置。
1967年7月15日,毛澤東在同一位“中央文革小組”成員單獨談話中,還說:如果林彪身體不行了的話,還是要鄧小平出來。
1967年11月5日,毛澤東就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召開和整黨問題同“中央文革小組”成員談話。在談話中,毛澤東提出對鄧小平要與劉少奇有所區(qū)別。毛澤東說:關(guān)于九大問題,第一批反映已經(jīng)來了(1967年10月21日,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組”發(fā)出《關(guān)于征詢對“九大”問題意見的通知》以后,各地陸續(xù)向中央報告了對這一問題的看法——筆者注),綜合一下,通報各地,繼續(xù)征求意見;打了一年多仗(指一年多來“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全面內(nèi)戰(zhàn)”——筆者注),搞出了不少壞人,現(xiàn)在要打出一個黨來;黨員要那種朝氣勃勃的,死氣沉沉的、暮氣沉沉的就不要加入這個黨,“文化大革命”就是整黨、整團、整政府、整軍隊,黨、政、軍、民、學都整了;要吸收新鮮血液,要吐故納新;黨綱要修改,不要寫得太長。在談到鄧小平時,毛澤東雖然仍把鄧小平與劉少奇聯(lián)系起來,但同時又說:“我的意見還要把他同劉少奇區(qū)別一下,怎樣把劉、鄧拆開來?!卑褎⑸倨媾c鄧小平拆開,這是毛澤東的最高指示。簡短的話語中包含著豐富的政治內(nèi)涵。表面上,是對劉、鄧個人生死前途的決定,而在深層次上,涉及的問題則既多又復雜,反映了毛澤東的多種考慮。在“打倒一切、全面內(nèi)戰(zhàn)”的“文化大革命”中,鄧小平之所以沒有受到其他“走資派”所受的迫害,正是源于毛澤東的意思,即毛澤東的政治安排。對于鄧小平,毛澤東在政治上是有所考慮的,在人身上也是保護的。對鄧小平的監(jiān)管,毛澤東只讓他所信任的汪東興來管,從來沒有讓林彪和“中央文革小組”插手。毛澤東對任何問題的考慮,歷來具有大政治家的宏大氣魄,任何人都難以望其項背。汪東興在20世紀80年代曾回憶說,毛澤東從來不受任何人支配。從毛澤東考慮問題和作出重大決策歷來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思想來看,把劉少奇與鄧小平拆開,無疑是毛澤東一種深謀遠慮的政治安排。當然,在1967年還沒有任何人能看到這一點。
“文化大革命”進行到1967年11月時,劉少奇已經(jīng)被扣上了“中國的赫魯曉夫”、“黨內(nèi)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等大帽子。江青一手控制的中央專案組內(nèi)的“劉少奇專案組”,正在以各種手段制造偽證,羅織罪名,要把劉少奇打成“叛徒、內(nèi)奸、工賊”。這些已成定局,只是尚未履行組織手續(xù)罷了。
林彪、江青等人此時已把鄧小平打成“黨內(nèi)第二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陰謀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因此,毛澤東強調(diào)對鄧小平要與劉少奇“區(qū)別一下”,這就極大地遏制了林彪、江青等人妄圖徹底打倒鄧小平的圖謀。
1968年10月,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擴大的)在北京召開。這次全會是在極不正常的情況下召開的。一些中央委員被剝奪了出席會議的權(quán)利,一些出席會議的中央委員在會上受到誹謗、誣陷和批判。(當時擔任空軍司令員的吳法憲,根據(jù)林彪的旨意,在全會小組會上當面誹謗朱德說:“朱總司令你在井岡山上怎樣反對毛主席的,講給我們聽一聽,教育我們。你當了一輩子總司令,實際指揮打仗的都是毛主席。因而你是個黑司令,不是紅司令?!保┰?7名中共第八屆中央委員除去世10人外,只有40人到會;從到會的19名候補中央委員里面挑選了10名,在會議的第一天補為中央委員,才剛剛超過全體中央委員的半數(shù)。出席會議的還有“中央文革小組”全體成員、中央軍委辦事組成員、各省市自治區(qū)革命委員會的主要負責人等74人。出席這次全會的人員共有133人,但其中中共第八屆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僅有59人。就是在這種極不正常的情況下,全會通過了由江青、康生、謝富治等人憑偽證寫成的《關(guān)于叛徒、內(nèi)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決定把劉少奇永遠開除黨籍,撤銷其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從組織上完成了打倒劉少奇的手續(xù)。在這次全會上,林彪集團、江青集團還鼓噪要開除鄧小平的黨籍,由于毛澤東的反對而未能得逞。
在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在講話中兩次提到了鄧小平。
第一次是在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的開幕會上。毛澤東在講話中說:“這次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對于鞏固無產(chǎn)階級專政,防止資本主義復辟,建設(shè)社會主義,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時的。文化大革命究竟要不要搞,成績是主要的,還是缺點錯誤是主要的,要搞到底還是不搞到底,大家議一議?!辫b于林彪集團和江青集團在會上會下操縱煽動一批親信骨干鼓噪,妄圖造成一種要求開除鄧小平黨籍的形勢,毛澤東明確地對鄧小平問題表示了態(tài)度。毛澤東說:“鄧小平在戰(zhàn)爭時期是打敵人的,歷史上還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應與劉少奇區(qū)別對待,大家要開除(黨籍),我有點保留?!闭怯捎诿珴蓶|的這一決策,使鄧小平得以保留了黨籍,同時也為鄧小平以后的復出準備了重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