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說:“沒有人說要我再管,卸掉包袱更好咧!”
話說得輕松,老帥心里并不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更看不出這場“文化大革命”革到何時。
工作緊張,他的頭疼病常犯,清閑起來,頭疼更加厲害。
反擊“二月逆流”的風暴,越來越兇。
開始是指名道姓幾位副總理和幾位老帥;隨后公開提出“揪出二月逆流的黑后臺”。
副總理、元帥被稱為“黑干將”,是前臺人物,那“后臺”又會是誰呢?懷仁堂“抓革命促生產(chǎn)”座談會,是周恩來親自主持的,他和副總理、老帥們一樣,正為國家的經(jīng)濟狀況焦慮不安,只是他在會上不像好幾位副總理、元帥們說話那么火藥味濃。
但是,他成了“造反派”呼叫中的“二月逆流黑后臺”。
只是毛澤東還沒表態(tài),江青之流還不敢公開點名。
徐向前日夜不安的是:如今國家主席劉少奇倒了,總書記鄧小平倒了,周總理可不能倒,他要是被當成“后臺”打倒,整個國家更難以設(shè)想了。
他每時每刻注視著局勢的變化。
默默沉思。
京西賓館的一個會議室,又成了批判“二月逆流”的會場。
徐向前又接到通知,到那里參加會議。
這天會議開始后,康生沒說話,陳伯達上陣對著徐向前放炮。
這位福建口音極濃的“大理論家”,每次接見群眾都帶個翻譯,講一句翻譯一句。
政治局生活會,他不好帶翻譯,講話怕別人聽不懂,打著手勢,慢慢拉著腔。
就這樣,徐向前仍只能聽懂一半。
陳伯達說:“二月逆流”打亂了偉大統(tǒng)帥毛主席的戰(zhàn)略部署。
毛主席原來設(shè)想文化大革命二月、三月、四月看個眉目的,“二月逆流”打亂了……徐向前還聽清了一句:“徐向前是‘二月逆流’放頭炮的!”
“放頭炮”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第一個跳出來的?如果是,按照“文革”中時行的口號是“罪加一等”。
他并不認為他是帶頭人,他只不過在一次發(fā)言中比別的同志聲音高了些。
康生、陳伯達所以對他如此高抬,只因為歷史上他在紅四方面軍中與張國燾共事久,執(zhí)行過“國燾路線”。
“文化大革命”是新賬老賬一齊算的,徐向前的“老賬”比其他老帥多啊!
3月24日,京西賓館開了一次保蕭華的會。
江青、葉群等等都代表她們自認為能代表的人講了話。
蕭華這個被陳伯達封的“是紳士不是戰(zhàn)士”的帽子摘了,蕭華又成了堂堂正正的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
于是,蕭華被指定主持“全軍文革”的工作。
徐向前這位由江青提名毛澤東主席點將的全軍文革組長,自然下臺了。
是撤職還是暫時靠邊,沒人說話,只是由蕭華“主持‘全軍文革’工作”。
晚上,徐向前吃飯挺高興,要了一杯酒,喝完了,還說再加一杯。
他平時有客人最多是兩杯酒,今天一起吃飯的只有夫人黃杰,并無客人。
這使黃杰有些驚奇。
黃杰給他斟上多半杯酒,說:“今天高興了?!?/p>
徐向前說:“謝天謝地。
當了三個月的組長,弄得焦頭爛額,比過去打仗都累人,這下好了,可以輕松了。”
是的,從蕭華主持“全軍文革”工作,徐向前是輕松了。
盡管外邊反擊“二月逆流”聲聲不絕,每天閉門在家,口號聽不到,大字報看不到,眼不見心不煩。
哪知4月7日下午突然接到通知:明天軍委擴大會上,要他作檢討。
軍委擴大會議開始幾天了。
前天晚上,在人民大會堂小會議室,周恩來總理曾高興地對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說:這次會議主要是解決“三支兩軍”問題。
三支兩軍,倉促上陣,大家沒有思想準備,沒有經(jīng)驗,難免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