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審

在我成為現(xiàn)代建設社長的1977年之后，國家政治局勢可謂暴風驟雨。兩年后發(fā)生了“10·26”事件；1980年開始了新軍部的黑暗統(tǒng)治；接著，又經(jīng)過了第五共和國、第六共和國執(zhí)政時期。在這些年里，我作為一個企業(yè)代表，經(jīng)常被推至與權(quán)力抗爭的懸崖。

“10·26”事件后，所謂的“首爾之春”到來了；而事實上，這個春天毫無春意可言。

一天上午11點30分左右，兩個陌生男子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里。

“請跟我們走一趟?！?/p>

不容分說就要把我?guī)С鋈ァ?/p>

“豈有此理！你們是什么人？要帶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只是在辦公室外面談一談?！?/p>

下到一樓，他們兩個突然架住我的胳膊，把我拖進了一輛黑色轎車。

我問他們要把我?guī)ツ睦铮麄儧]有回答，我再三追問。

“先去鐘路警察局吧。”

一到鐘路警察局，他們就開始對我不客氣了。沒有一句說明，就把我關進一個單獨房間，好像對待犯人一樣。我簡直莫名其妙，又沒有辦法跟公司取得聯(lián)系。

兩三個小時后，他們給了我一碗牛肉湯飯。有一位警察偷偷地對我說：

“他們還要帶你去別的地方審問，快跟你們公司聯(lián)系吧，把所有文件都收起來?！?/p>

趁他當班的時候，我跑到門外給公司打個了電話。

“我也不知道是哪個機關，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只是要暫時在這里接受調(diào)查?！?/p>

我到那時還以為是暫時調(diào)查。我又沒犯什么罪，他們能拿我怎樣呢？

過了一會兒，我又被塞進那輛黑色轎車，朝著南山方向駛?cè)?。到中途，又換了另一輛在路邊等候的轎車。押我到那兒的人和新接手的人還像辦交接手續(xù)那樣，在文件上簽了字。我當時還想，這些人做事怎么那么沒效率。

我被帶到了南山中央情報局的地下室，到那兒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們接到情報說，現(xiàn)代集團的鄭周永會長向“三金”（金泳三、金大中、金鐘泌）提供了政治資金。押我來就是想讓我提供一些他們不知道的情況。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想抓捕“三金”。這就是“首爾之春”的異象。

“我從來沒有見過‘三金’，為什么用這種方式找我調(diào)查？”

“經(jīng)過我們的調(diào)查，你好像確實沒有向誰提供過政治資金，但有情報說你們的鄭會長提供了政治資金。我們又不能找他老人家來調(diào)查，但是，李社長你肯定知道鄭會長給誰、提供了多少錢。怎么樣，跟我們說說吧。不會有人知道你來過這里的。”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鄭會長給‘三金’提供政治資金的事，他也不會去做那種事。我想，應該是你們的情報有誤。”我從容地說。

“你這家伙，不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吧？如果不說出實情，你別想走出這個地下室！”

我還是堅決否認。反復再三，他們也有些猶豫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做些妥協(xié)吧。你說沒有看到或聽到鄭會長提供政治資金，我們暫且相信你；但是，鄭會長向那些人提供政治資金的可能性總是存在的吧，你承認這一點就可以。過去做過的事情，現(xiàn)在還是有可能這樣做，這個道理小孩子都懂。要不然，‘三金’靠什么到處活動呢？你就承認這一點吧。如果連這個都不配合，那我們只能采取別的方法了?！?/p>

審查官向我暗示會用刑。難道他們還想逼供嗎？這些人的邏輯實在了得，把一個可以發(fā)生在任何人身上的可能性套到一個大企業(yè)的會長身上，然后順勢抓捕三位政治人物。新軍部的意圖昭然若揭。

但我的答復只有一個。

“我不知道什么政治資金，我也不知道鄭會長以前是怎么做的，反正現(xiàn)在，我絕對沒有聽過向‘三金’提供政治資金的事，現(xiàn)代集團的下屬公司也沒有做那樣的事。”

“你這家伙，真是豈有此理。知道的你就說知道，不知道的說有可能不就行了嗎？你把我們當什么了？是不是讓你嘗嘗苦頭你就知道該怎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