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著拍拍她的后腦勺,覺得特有諷刺意味。我有過穩(wěn)定的愛情嗎?短短的一年之內,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孩兒,而且正在失去另一個,我他媽的簡直成了失敗者的代名詞了。吉本芭娜娜在她的書中寫到過一種翻車魚,生長在水族館里,總是緩緩地來回游動,沒游幾下就撞到墻壁上,就跟我一樣,老碰壁。
"耷拉著腦袋想什么呢?"突然,羅素像幽靈似的從蘋果樹叢中跳出來,惡作劇地沖我大喝一聲。她穿著一件睡美人睡裙,一臉的笑,不知怎的,看見她笑得如此的陽光,我浸透郁悶色素的心一下子變得透明了,有一種雨過天晴的感覺。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想你了唄。"我說。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呢。"羅素吻了吻我的嘴唇,"不過,我還是挺高興的。"
"去我那里吧。"擁抱她的時候,我的手沿著她身體柔韌的曲線輕輕撫摸著,隱藏在心里的欲望開始搖曳起來,像海底世界里的那些生物一樣,伴隨著潮汐的漲伏而肆意地搖曳著。
"太晚了。"羅素沉靜地說。
"太晚了嗎?"我松開她,借著朦朧的月光看看腕上的表,我的手表是一只波斯貓造型,兩只夜明的貓眼越在暗處眨得越亮,"剛剛十點鐘,正是喝第一杯雞尾酒的時候。"
"明天要早起,所以,今晚要早睡--每個好孩子不是都這樣嗎?"羅素調皮地吐吐舌頭說,"而且,因為沒有車子,交通不便,我晚上也從未出去過。"
"你的車呢?"我問道。
"我把它賣了!"說完,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失口似的,慌忙解釋說,"啊,我的一個朋友需要錢,我想幫助他,就把摩托車賣掉了。"
"非得賣摩托車不可嗎,你蠻可以從我這里挪用一些的。"我說,很像鉆石王老五的口氣,不過,我確實是真誠的。
"不,不,那不合適。你知道,我是不會那么做的。"依我的觀察,羅素似乎沒什么異常,這使我踏實了許多,那種悵然若失的情緒漸漸化解了,也許是我超級敏感了吧,"去武漢實習"的女孩本來只是要跟我一起吃一頓飯而已,并沒有準備暗示我什么,只能證明我是個無藥可救的幻想家……
"你這個任性的恐龍妹,"我刮刮她的鼻子,"來,讓我好好地抱一抱。"羅素就投進我的懷抱,讓我吻她的耳朵、臉頰和脖子,還讓我撫摸她的翹翹的乳房。我們坦然地做著戀人之間常做的那些事,跟以往一樣,靜謐的感覺悄悄彌漫著,有點兒像悠然而徐緩的日劇氛圍,譬如《東京愛情故事》什么的--這種感覺太棒了。
"下周我就有時間陪你了,乖。"羅素咬著我的耳朵說,她呼出的溫暖氣息也許傳遞出的信息比語言更具誘惑,誘惑是一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東西。不僅如此,還有能令人誘惑致命的是她纖細的手指,她動著,特頹廢的那種。
"饒了我吧,我是個意志薄弱者。"我有氣無力地對羅素說。每次看到莎朗·斯通在鏡頭前面盡展風情的時候,我就總有這樣的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有時,我太脆弱了。
"好吧,放你一馬。"羅素稍稍用力地掐了我一下,才松開手。見我略微夸張地慘叫一聲,彎下腰去,她貌似得意地笑了,像斯泰麗·瓊森在《迷失東京》里的那種笑,因為這種稍嫌凄涼的笑,她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最佳女演員獎
在電影里,斯泰麗·瓊森扮演的是一位攝影師的妻子,攝影師常常忽略她。于是,她就怨婦似的徜徉在東京的街頭,一臉的憂郁,只有拖著過氣的電視明星老哈里斯在酒吧放縱的時候,才這樣笑過,笑得曖昧而怡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況味。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羅素和瓊森的表情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就是因為這個,我?guī)缀醢选睹允|京》的光碟看亂了。
直到我告別羅素,出了校園,都再也沒有提到她的摩托車,過了很久我才意識到,這是我的一個天大的疏忽,因為這個疏忽終于導致羅素離開了我。事實上,關于她的那輛摩托車的故事,遠沒有她說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