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節(jié),這個詞,基本專用于女人。已婚女人的貞操問題,在西游記中有三處。細(xì)細(xì)讀來,對照著一想,大有意思。
第一個女人,就是唐僧的母親殷小姐。殷小姐的命其實不好。她生養(yǎng)于富貴官宦人家,父親位極人臣,自己做主拋繡球又找了一個狀元郎;想來繡球招親之后,滿堂嬌望望前程,當(dāng)如錦繡一般;直待著封誥命便罷了??赡某邢?,隨丈夫赴任江洲途中,因美色被劉洪,李彪瞥見,便生出一場生離死別,家散人亡的災(zāi)難。這么說來,男人不讓老婆拋投露面顯然是正確的,林沖老婆那一出不也是最好的證明。如今,我的某些男性同事仍舊不大歡喜老婆打扮,理由很簡單:老婆是給自己看的。不過,“老婆一向是人家的好“,又免不了覷著人家的老婆。一來二去,到底是女人不該拋頭露面,還是男人不該心生歹意,我也說不清楚。且這么說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論相貌,才能,都別太出頭,或許能保得住太平無事。
閑話少說,那劉紅,李彪便把陳光蕊打死,將尸首推入水里。殷小姐的反應(yīng),按照社會的要求,自然是求死!于是,“也便將身赴水“,卻被劉洪抱住。又因為殷小姐有孕在身,為了骨血,少不得“勉強相從“。這樣,殷小姐就被劉洪霸占為妻。
第二個遇到貞操問題的女人,乃烏雞國國王的正宮娘娘。烏雞國國王被一個能呼風(fēng)喚雨,點石成金的道士退落井中,用石板蓋住井口,擁上泥土,又移上芭蕉一株栽上。那道士搖身一變,成了那國王的模樣占了龍位,那自然占了那三宮六院的女人們。真國王做落井傷生之鬼已經(jīng)三年。
第三個遇到貞操問題的女人,是那朱紫國國王的正宮老婆,金圣宮娘娘。這娘娘某年端午節(jié)被在麒麟山獬豸洞的賽太歲一陣風(fēng)兒擄去,做了壓寨夫人。待到唐僧師徒到達(dá)朱紫國的時節(jié),也已經(jīng)整整三年。
第一位,殷小姐未能保住“貞節(jié)“,被劉洪霸占為妻整整十八年。
第二位,烏雞國的正宮娘娘守節(jié)成功,因為那道士乃是文殊菩薩手下的坐騎:青毛獅子。因為文殊菩薩當(dāng)年曾被烏雞國國王泡在河水里三天,如來便“將此怪令到此處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報吾三日水災(zāi)之恨。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另,這只青獅子后來又在獅駝嶺為怪,悟空竟沒有認(rèn)出來。)悟空與文殊菩薩對了一番口舌之后,這猴兒突然想起了一個茬兒,看這一段:
行者道:“固然如此,但只三宮娘娘,與他同眠同起,點污了他的身體,壞了多少綱常倫理,還叫做不曾害人?”菩薩道:“點污他不得,他是個騙了的獅子?!卑私渎勓?,走近前,就摸了一把,笑道:“這妖精真?zhèn)€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擔(dān)其名了!”
猴兒啊,猴兒,在人世間浸淫日久,把人間的規(guī)則也學(xué)會了。不知那花果山的母猴兒們有沒有貞操問題?。?/p>
這樣,因為那青獅子是被閹了的,烏雞國的正宮娘娘貞操得保。
第三位,朱紫國的金圣宮娘娘,更省事兒了。被攝了過去,當(dāng)時就有紫陽真人送了件五彩霞衣給她。而穿上那霞衣,就渾身長刺,“挽著些兒,手心就痛“;賽太歲摸都不敢摸,更莫說行云行雨,三年之中,從未沾身。
吳先生心思細(xì),用筆也細(xì),前后情節(jié)照管得一向很好;一只騸了獅子,一件五彩霞衣便解決了兩位娘娘的貞操問題;讓得她們?nèi)蘸竽軌蚝驼煞颉巴昝馈皬?fù)合。用送霞衣的紫陽真人的話說便是:“。。。我恐那妖將皇后玷辱,有壞人倫,后日難與國王復(fù)合。。。“
而殷小姐卻沒有后兩位娘娘那么好的運氣了。陳光蕊被謀害時,她就應(yīng)該死!吳先生給她安排了身孕,于是她茍且偷生。兒子玄奘,和父親殷丞相捉了劉紅,李彪;給她報了仇,陳光蕊復(fù)生,又被擢了官;連哭瞎了眼睛的婆婆都復(fù)了明。而殷小姐“畢竟從容自盡“。
其實,殷小姐的遭遇和烏雞國國王正宮娘娘的遭遇非常相似。兩個故事比照著看一看:陳光蕊被強人打死,投入江中;烏雞國國王被全真道士投入井中。陳光蕊因放過一條為洪江王變化的金色鯉魚,被洪江龍王救下;并把給他含了“定顏珠“一顆,以保肉身,為日后還魂報仇。而烏雞國國王由井龍王救下,也用了一顆“定顏珠“定住肉身。殷小姐后生了玄奘,放在江中飄去。而烏雞國正宮娘娘的兒子三年不得見母親,和真父親。正如三藏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