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褫之傷,愈明愈痛??练o功,情柔堪畢焉。治人者必人治也,治非善哉。屈人者亦人屈也,屈弗恥矣。
大意
心神被剝奪的傷痛,越聰明的人就越會感到痛苦。嚴(yán)苛的刑法不能達(dá)到的目的,情感安撫就可以完成。懲處他人的一定會被他所懲治,懲處并不是好的方法。屈服于他人的人也會讓他人屈服,屈服并不是可恥的事。
實例
范雎心服讓位蔡澤
河?xùn)|郡郡守王稽因犯通敵罪被判棄市,秦昭囊王嬴稷憂慮國無良將,外有敵國,范雎雖恐懼,但無言以對。燕國的客卿蔡澤聽說了這件事,便向西進(jìn)入秦國,揚(yáng)言要取代相位。范雎聞言異常惱怒,便遣人召蔡澤來見。蔡澤來見時態(tài)度傲慢不敬,使范雎大為不快,所以斥責(zé)他說:“你揚(yáng)言要取代我做秦國的相國,那就讓我聽聽你的高見?!?/p>
蔡澤說:“天哪!你的應(yīng)對是何等的遲緩??!四個季節(jié)按春生、夏長、秋實、冬藏的次序,各完成它的功能而轉(zhuǎn)換下去。你難道沒有看到秦國的商鞅、楚國的吳起、越國的文種的下場嗎?你有什么值得跟他們一樣呢?”
范雎有意辯駁說:“有什么不可以的!這三個人的表現(xiàn)是節(jié)義的準(zhǔn)則,忠誠的典范呀!君子可以殺身成名,并且死而無憾?!?/p>
蔡澤說:“人們要建功立業(yè),怎么會不期望功成名就、全身而退呢!性命與功名都能保全的,是上等的期望;功名可以為后人景仰效法而性命卻已失去的,就次一等了;聲名蒙受恥辱而自身得以茍全的,便是最下一等了。商鞅、吳起、文種,他們作為臣子,竭盡全力忠于君主而取得了功名,這是可以為人仰慕的。但是閎夭、周公不也是既忠心耿耿而又道德高尚、智慧過人嗎?那三人雖然令人仰慕,但又哪里比得上閎夭、周公啊?”
范雎認(rèn)同地說:“是?。 ?/p>
蔡澤說:“這么說來,你的國君在篤念舊情、不背棄有功之臣這點(diǎn)之上,能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相比嗎?”
范雎說:“我不知道能不能比。”
蔡澤說:“那么你和我所提的那三人相比,誰的功績更大呢?”
范雎說:“我不如他們。”
蔡澤說:“這樣的話,假如您還不引退,那將遇到的災(zāi)禍恐怕要比那三位更嚴(yán)重了。俗話說:‘太陽升到中天就要偏斜而西,月亮圓滿了即會漸見虧缺?!M(jìn)退盈縮,必須隨時勢的變化進(jìn)行調(diào)整以求適應(yīng),這是圣人的法則?,F(xiàn)在你的仇已報,恩也報了,心愿已得到滿足卻還不作變更的打算,我私下很為你擔(dān)憂呀!”
范雎因此將蔡澤奉為上賓,并把他薦舉給昭襄王。秦王召見蔡澤,與他交談,非常高興,便授予他客卿的職位。范雎隨即以生病為借口辭去了相國之職。昭襄王一開始就贊賞蔡澤的計策,便任命他為相國。
簡評
讓人心服口服的人的確值得尊敬,而此時被屈服的人也不會感到羞恥。范雎與蔡澤的唇槍舌劍,以蔡澤的最終勝利而告終,然而范雎卻一改最初對蔡澤的憤怒,還將蔡澤供為上賓,原因就在于此。蔡澤懂得換位思考,所說之言完全是站在范雎的利益,以及國家百姓的利益著想,試問:這何錯之有?而得到尊重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