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瑩的生日過后,我便開始一直忙。
那天,唐瑩打來電話,說是鑰匙落房間里了,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說,估計今晚得加班,這些天忙得腳丫子都朝天了,要不這樣,你下班后來我這邊取吧!
唐瑩進來的時候,我與莫佳悅正為一個方案爭得面紅耳赤。我拍桌子叫板兒,說,就丫你這水平登得大雅之堂?你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別礙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莫佳悅也不是省油的燈,眼睛鮮紅,像個被激怒的母豹子。她說,小樣兒,就你這菜鳥還來教訓老娘?你算哪根蔥???別以為你戴一頂副經理的帽子,你就能耐了。你照樣是個屁。她說完,還在我肩胛處搗了一拳。
其實,我和莫佳悅就是這樣,工作中吵起架來恨不得將對方滅了,等吵完后,倆人照樣關系瓷實,照樣是蠅營狗茍的一路貨色,照樣喝酒的時候勾肩搭背著說好兄弟走一個。同事們總結我倆關系,說我倆的關系股在工作中熊市,在互咬中洗盤,卻在私底下突破發(fā)行價。
我估計唐瑩沒見過我和女生吵架的陣勢,所以當我準備飛身過去扁莫佳悅時,唐瑩伸手攔住了我。當時我胸口像壓了塊磐石,只想揍莫佳悅,可是我往左走,唐瑩往左走,我往右走,她也往右走。我心想,敢情我是那個花果山的孫猴子,而唐瑩是如來佛,我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了。
我氣呼呼地說,唐瑩,你在搞什么?。繘]看見這女土匪欺負我嗎?
唐瑩也氣呼呼地回我,沒搞什么!你要搞女土匪,你必須先搞我!
莫佳悅聽了這話,表情那叫一個豐富,我都不知道她在氣唐瑩叫她土匪,還是另有深蘊,反正我聽著誰誰誰搞來搞去的不是味道。所以,我換了一個詞,我說,唐瑩你到底弄什么??? 唐瑩還是特較真,她說,陸一鳴,我沒想到你連女人都打。你真能耐,要不要把我也放平了,我躺著這讓你弄。
我一聽這話,五雷轟頂,差點沒挺過去,然后我聽見莫佳悅“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笑得那叫一個下流。
我瞅著唐瑩啼笑皆非,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懂,還是真純潔得跟云南山泉似的。
莫佳悅湊到唐瑩身邊,拉她的小手說,妹子,謝謝你幫我出頭,不過我和陸一鳴在過家家,干干仗沒什么,你別認真。其實,這小樣兒除了愛打女人,別的還都蠻好的。她說完,又湊到我身邊,開始與我勾肩搭背。
我估計唐瑩此時才意識到我與莫姐姐的關系很瓷實,她沖我抱歉地笑笑,意思好像是真費解。
唐瑩出去前,莫佳悅叫住她,狡黠地說,妹子,我勸你一句,你要想和一鳴那個,最好別在辦公室,在家里舒服。唐瑩還在一臉迷惘地問哪個,我早分身過去扁丫了。
唐瑩一出門,莫佳悅湊我跟前說,嘿,小樣兒,看不出來,你小女朋友蠻可愛的嘛!
我說,滾你丫,誰是我小女朋友?。克俏掖髮W同學。
莫佳悅好像是松了一口氣,她說,陸一鳴,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妹妹似的,她做什么工作???
我說,目前在滾石當臨時歌手。
莫佳悅一拍腦門說,是了,我說咋這么面善??!我一兄弟也在滾石上班,上次叫我過去玩,那兄弟還說她漂亮,說要泡她呢!
我說,去去去,沒個正經。
我本以為莫佳悅是開玩笑,沒想到過了一周,莫佳悅叫住了我。那幾天,唐瑩出去了,說是公司組織一次旅游,有她的名額,臨走前一天唐瑩一直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個兒。我說,你盡管去,我保證將自己養(yǎng)得白白凈凈,你回來煮著吃都行。唐瑩白我一眼,說,去你的,你又不是唐僧,吃了怕消化不良,沒準便秘。
那天,我看著莫佳悅期期艾艾的表情,似乎要發(fā)生什么大事似的。她吞吞吐吐了半天終于問,那個叫唐瑩的妹子真不是你女朋友?
那當然。我回答。
莫佳悅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問她到底怎么了,莫佳悅問,不是?那唐瑩的男人是誰???你就裝孫子吧!
我說,你說話咋這么損啊,人家唐小姐比白雪公主還純潔。
莫佳悅十分鄙視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guī)缀跣?。她說,純潔?純潔,怎么懷孕了!
我一聽這話就被嚇暈了,忒震撼點吧。不過,唐瑩的為人咱還是清楚的,哪像這廝說得這樣傷風敗俗。于是,我抹了抹額頭,指著莫佳悅罵,你令堂的,凈糊弄小老百姓。不過你說話請注意積點口德。否則我廢了你丫。
莫佳悅后面的話把我真嚇結實了,我覺得身上特冷,冷得身上只冒冷汗,汩汩的,跟安寧熱泉一樣。因為她說的是,是不是要我告訴你她現(xiàn)在在哪家醫(yī)院哪個房間,你才承認啊?你小子也忒不仗義點吧?人家懷孕了,你還不去陪人家,反而這些天是我那兄弟一直照顧著她,你丫真一孫子!
我坐在計程車上,感到心寒。不是常聽人說嗎,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都是他大爺?shù)墓碓?。我的肺都給氣炸了!唐瑩咋這么傷風敗俗啊,難怪人常說:這年頭女人真?zhèn)ゴ?,不知不覺肚子大,有了孩子孩子沒有爸。
莫佳悅后來把來龍去脈告訴了我,說她給她那兄弟打電話,問他那次說要泡的妞是不是叫唐瑩,那兄弟說他超級傻帽,追了唐瑩倆月,才知道她早有男人,而且還懷了孕,他還說,唐瑩那男人真孫子,把人家一個小姑娘撂在醫(yī)院里做人流不管不問,還是他自己有良心,現(xiàn)在在幫那孫子照顧唐瑩。
等到了醫(yī)院病人間,唐瑩望見了我,然后我看到她突然驚愕的面孔,她怎么也不會想到我會出現(xiàn)吧,我冷笑。
我聳聳眉,問,你不是去旅游嗎?
唐瑩瞅了我臉像白紙一般,可是一句話也沒說。
我心里盤算,撒謊的是你,傷風敗俗的是你,你還有理了啊,我問你話呢!
唐瑩依舊緊咬著嘴唇沉默,我的氣不打一處來,渾身都在哆嗦,然后我揮起手準備抽她,這時被一人攥住了。那人估計就是莫佳悅的兄弟,他說,她現(xiàn)在身體弱,請你別動手。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特猖獗,是啊,唐瑩是我什么人啊,我憑什么動手?我是那根蔥?。?/p>
我對唐瑩說,唐瑩,你真能耐??!我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一人呢?去旅游?呵,旅游到這里來啦?醫(yī)院的風光真是無限好啊。
我頓了頓接著說,唐瑩,人要臉樹要皮,我希望你知道什么是廉恥!
等我說完這話,我看見唐瑩的淚珠從眼眶里滾落下來,可是,我不想再看到她的虛偽,她的矯情,我說,你珍重,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