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還要在乎什么(2)

去年在我們的房間 作者:章元


我忽然想起我和蘇涵剛認識的時候,有一次他來接我,結果遲到了。他向我解釋原因,把罪過歸結為糟糕的交通狀況。我看著他滿頭的大汗,問他是不是把暖風開得太大了?他說他不但沒開暖風,而且還是開著窗子來的呢。就是因為太著急,怕我等急了,自己就急出了一身汗。我當時在心里小小地笑了一下,覺得這個男人的嘴巴實在夠油滑,我必須像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一樣與敵人進行不懈的英勇斗爭,誓死捍衛(wèi)我的貞潔,沒想到我卻筑成一道馬其諾防線。那天的天氣和今天有點像,都是一樣的有天空有太陽有云朵有微風……“好好把孩子養(yǎng)大!”

我站起來向蘇涵伸出了手,他錯愕地看著我,遲疑了一下才把手伸出來。我對他笑了笑,然后鄭重地和他握了握手。他握得有點用力,有點不肯放棄,但看見我俯身拿起了桌上的包,他就把手慢慢地松開了。

其實,我還可以再和他擁抱一下,反正是最后一面,以后也不會再見了。不過,我也知道,擁抱之后,我又會覺得以接吻的方式告別也沒什么不可以。一個深吻之后,也許我又會想,干脆再上一次床吧,就當作是我們的告別演出。等上完了床,翌日清晨,我們在酒店的房間里醒來,彼此對望,沒準又會有人說,下次我們還在這里見面吧。然后……然后就沒了盡頭,也沒了未來,我們將再次變得曖昧不堪。

曖昧其實就像搭便車,開車的人以為只是舉手之勞,搭車的人也竊喜自己可以省時省力。人們總以為只是走一段相同的路,到頭來自然可以各奔東西??墒聦嵧皇亲咤e了方向,就是忘了在該停的時候停下。如果能認可新的目標,那倒也是美事一樁,可問題是,“搭車” 本就注定彼此只是對方生命中的匆匆過客,哪有什么地久天長的方向。

我在街上走著,抽著煙,遇到綠燈就直行,遇到紅燈就右轉。

我走得很慢,可還是覺得疲倦,總覺得兩條腿是義肢。李國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一直開車尾隨著我,好像他早就知道我和蘇涵有這次別開生面的“約會” 似的。我沒有為了故意甩掉他而走上單行道,我只是在聽從命運的安排隨波逐流??晌易⒍ú皇且粋€安分的人,我還是會忤逆命運的安排走上單行道,而李國慶的車還是堂而皇之地跟過來,他收到的罰單可能要以“本” 來計算。

夜幕已經完全徹底地降臨了,有種曲終人散的感覺。我真的走不動了,坐在花壇邊上抽煙,險些被頹敗的松柏刺傷脊背。李國慶把車停在十米以外,熄了火下了車向我走來。我看著他,破例地沖他笑了笑,還拍了拍身邊的水泥花壇示意他坐下。

現(xiàn)在,這個所有國際一線品牌的殺手就坐在我的身邊。今天,是屬于BOSS正裝的悲劇在上演———他又穿了一套BOSS!他坐在我身邊,坐在花壇沿兒上。我問他冷不冷,現(xiàn)在畢竟還屬于冬天,他沒穿外套,搖曳之余感冒的幾率大幅度提升。他問我和蘇涵聊得怎么樣?我反問他,看我這張臉,難道像是在預示我們又達成了“男盜女娼,萬壽無疆” 的同盟嗎?我和蘇涵gameover得比上一次還要徹底。

“那就干脆跟我混吧!咱倆使勁幸福,讓他后悔死!” 李國慶慷慨激昂地說著。

“你還真想得開!你也不怕有一天蘇涵回心轉意了,我給你戴上揮之不去的綠帽子。”

“你不會的?!?/p>

“我怎么不會?你沒看見阿達嗎?頸椎病都得上了!”

“你真是天下無敵的大黑嘴。說別人也就罷了,怎么說自己也這么不遺余力呢?”

李國慶認真地看著我,我發(fā)誓他只要再真誠一點就能把我感動了,真的,就差那么一點!加油啊,李國慶!

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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