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科哥——”
“你快跑!”
“啥來了?”
“大洪水——”
我從腳手架上落下來,就像一個(gè)蘋果在風(fēng)雨中從樹頂?shù)粝乱粯友讣?,雙腳一挨著橋面就抓住了見娜的手。見娜的手在我手里像是一團(tuán)沒有骨頭的肉,她的裙子在風(fēng)中揚(yáng)起來,在我的光腿上擦來擦去,似乎是蝴蝶在貼著我的腿肚兒飛。
追著我們的洪水終于露出了水頭。跑過橋面,登上大堤,我說見娜你快看,她和我就看見水頭閃著一道道白光,像時(shí)塌時(shí)起的玻璃樓房,剛剛涌起一座,就被洪水推塌了,又涌起一座,又被推塌了。
見娜怔著。
“快跑,要淹死我們哩!”
大堤上楊柳參天,滿空綠色,楊樹柳樹,到半空炸出一群枝梢,掛滿一樹綠葉,把射來的陽光擋了回去。長(zhǎng)堤就像一條綠色的胡同,濃郁的綠氣又粘又稠,在胡同里,云霧一樣流動(dòng)。我們?cè)诤锱苤?,把綠氣沖得歪斜扭動(dòng)。早黃的柳葉,在半空悠閑地打著旋兒落下,碰到我們時(shí),被我們的驚恐撞得翻著身子跌到沙堤上和堤坡的草窠間。
“洪水來啦——!”
“爹——大洪水來啦——!”
“洪水來啦隊(duì)長(zhǎng)——洪水來啦呀隊(duì)長(zhǎng)——!”
“都快跑呀——大洪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