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哈佛商學院畢業(yè)的幾個月前,布隆伯格因上大學和讀研究生而延緩服兵役的期限到了。他以為自己會去越南當軍官,如果命大沒有戰(zhàn)死沙場,回國后當個工程師或者在房地產(chǎn)公司當管理人員。當他因扁平足的缺陷而無法入伍時,他還沒有B計劃。突然,他需要一份工作,但還沒有去尋找任何面試機會。
布隆伯格哈佛大學的一個朋友在摩根士坦利公司(Morgan Stanley)工作過一個夏天。他認為,布隆伯格應該很會推銷證券。紐約聽起來很誘人,華爾街當然更令人著迷了。
布隆伯格向若干華爾街公司遞交了申請;其中一家是高盛公司(Goldman Sachs),但他感到這家公司拘泥刻板,面試人員也拒人千里之外。他接著去了位于華爾街60號、當時被稱為所羅門兄弟-赫茲勒(Salomon Brothers&Hutzler)的“一家小型證券交易公司”。這家公司在1966年雇用了他,而公司將成為他通往成功的跳板——通過的是一條典型的非正統(tǒng)路線。
邁克·布隆伯格剛到華爾街時,并沒有想過要專門搞計算機技術。
在那些日子里,大多數(shù)指望拿到高薪厚祿的常春藤盟校畢業(yè)生并不會去敲所羅門兄弟公司的大門。他們希望成為投資銀行家或者WASP公司(WASP: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指的是白人、盎格魯撒克遜人、新教徒。WASP的原義是指美國的新教上流社會,即殖民時代來自英國的移民,這些人屬于基督教新教中的長老都會、公理會和美國圣公會等教派。今日所有講英語的歐裔新教徒都能稱作WASP,不過猶太人、天主教徒和東正教徒則不包括在內(nèi))的研究分析員。在這些公司,出身顯赫十分重要。買賣證券不是有教養(yǎng)者所為,而布隆伯格稱這些人是“自我膨脹分子”。就在10年前,不是出身“咱們這一伙”(Our Crowd)(指的是德國財閥家族聯(lián)盟)德國家族的猶太人都知道,他們不該去WASP公司遞交申請,因為遞了也是白遞。
所羅門兄弟公司向來獨具一格。盡管布隆伯格并不清楚其歷史,但他感覺到“就像那些沒有機會與洛克菲勒親切交談的人,或者父親無權無勢的人一樣”,他來對了地方。所羅門兄弟公司以注重能者居之的精英領導制度而出名,任何擁有足夠活力和聰明才智的人都可以在此取得成功。
這家公司雜亂無章的外表令其顯得與華爾街格格不入。在布隆伯格剛加入公司的時候,它還位于一座陳舊的銀行大樓里,大廳里有一個大理石地面的大樓梯間。其他公司都有中等大小的交易室,經(jīng)紀人都坐在標準的辦公室里。所羅門兄弟公司也有自己的交易層,那是一個大房間。公司上下,從老板到員工,并排坐在結實耐用的桌子前。布隆伯格喜歡這里開放、民主的氣氛,后來在他自己的公司里也營造了同樣的氛圍。
所羅門兄弟公司的交易廳有著近乎失控的場景。這一層的每個人——除了秘書之外都是男性——都在吞云吐霧、大喊大叫、大聲咒罵。他們在電話里怒吼,沖著坐在桌子對面的人大聲嚷嚷。證券信息掛在房間一側(cè)金屬板的鉤子上,有人動手時時更新。電傳機打字員坐在中間,把信息敲擊出來,靠一個環(huán)繞全屋的傳送帶把信息從一張桌子送到另一張。
布隆伯格去面試時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人們吵嚷喧鬧、做事雷厲風行、精力活力充沛,還有財富的象征——合伙人有一間理發(fā)室,大廳里還掛著喬治·貝洛斯(George Bellows)(美國現(xiàn)代藝術家,以其充滿活力的運動情景繪畫而著稱)的油畫作品《登普西和菲爾伯拳王爭霸賽》(Dempsey-Firpo fight)。他后來才知道,這幅畫是租來的,但不管怎么說它都是真跡,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還沒有擺脫他的小城鎮(zhèn)氣息。“我從未在博物館之外見過真正的藝術品。”
在等著面試時,布隆伯格與一個自稱“比利”(Billy)(威廉的昵稱)的人聊天。他既友好又隨和,“很容易溝通”。布隆伯格后來才知道“比利”就是威廉·R·所羅門(William R. Salomon),父親是該公司三位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本人也是這家公司的執(zhí)行合伙人。
在那些年,比利·所羅門給公司定了調(diào)子。在布隆伯格加入該公司后不久應聘進來的威廉·西蒙(William Simon)回憶說,比利·所羅門是“和藹可親、莊重高貴的領袖”。后來當上財政部長的西蒙當時對比利·所羅門崇拜有加,尊崇他的道德標準,尤其是他把公司的財務狀況對客戶和銀行毫不保留,雖然沒有義務這么做。西蒙在其回憶錄中寫道:“其他沒人這么做,但其他人都不是比利·所羅門,沒人像所羅門兄弟那樣發(fā)揮作用?!?
所羅門兄弟公司一直驕傲地特立獨行。它是在一個家族的宿怨中誕生的。法國阿爾薩斯貨幣經(jīng)紀人的后裔費迪南·所羅門(Ferdinand Salomon)在19世紀末移民到美國。他繼續(xù)在紐約經(jīng)營家族生意,但在1910年遭到3個兒子的背叛,理由是他拒絕在市場仍然忙碌的安息日工作。
在20世紀初,華爾街派系林立,由精英階層占主導地位,因此所羅門兄弟公司被迫把重心放在出售冷門而不是熱門的證券上面,以機構而不是個人為服務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