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從小到大都毫無耐心。
邁克·布隆伯格在馬薩諸塞州的梅德福鎮(zhèn)長大成人。這個郊區(qū)城鎮(zhèn)離波士頓不遠,而這正是梅德福的問題的一部分……或者是解決辦法的一部分。梅德福安靜單調(diào),邁克感到十分無聊。他無法容身于此,他想離開。既然一時半刻難以離開,他就變成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個躁動不安的孤獨者。
邁克不是一個偉大的運動員,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但他意志堅定,嚴肅認真,爭強好勝,一口氣成為最高級別的童子軍——“雄鷹童子軍”,而當(dāng)時他的年紀還太小,尚未有資格獲此殊榮。他計劃盡快逃離這個把他悶壞了的郊區(qū)城鎮(zhèn)。他深信自己鶴立雞群,能夠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知道嗎?他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他的母親夏洛特·布隆伯格(Charlotte Bloomberg)回憶道。98歲高齡的她至今仍保持著驚人的記憶力。她一想到邁克性格上的這個特點就難掩笑意。她優(yōu)雅得坐在樸實無華的新英格蘭家中的起居室里,她和丈夫就是在這里把兩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的。在她的記憶中,邁克的童年生活既普通平凡而又與眾不同。
從她的描述中,我們看到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孩不顧她時常的警告,堅持不懈地把土塊倒進家里,用蛇嚇唬妹妹,在房間里自制無線電(這令他的朋友佩服得五體投地),在學(xué)校里也不掩飾自己的個性——“就像一個普通孩子那樣”。
如果說邁克童年時代有什么性格特質(zhì)能讓我們預(yù)見其日后成就的話,那就是他固執(zhí)地要當(dāng)領(lǐng)頭人?!盁o論什么事,只要能當(dāng)頭,他就想去做!”布隆伯格夫人說,“無論我們做什么事,他都想當(dāng)老板。他想掌控一切?!?
但在這里,的確沒有太多的事讓他出頭管理。這是座安靜的城鎮(zhèn),街道整齊劃一,房子普普通通,平行車道兩旁是大片的草坪。
梅德?;旧鲜菒蹱柼m裔和意大利裔藍領(lǐng)城鎮(zhèn),離波士頓其實不遠,但在戰(zhàn)后的歲月里,在州際公路修通之前,從這里去波士頓要開上一個小時汽車。
“這里不算糟,但你只想離開,只想逃離,”作家保羅·泰魯(Paul Theroux)回憶道,“我認為我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條,會被無聊吞噬。在那里長大沒問題,但留在那里?會要命的。”泰魯是梅德福本地人,但與布隆伯格交情不深。
多虧了一個大“住戶”——塔夫茨大學(xué)(Tufts University),梅德福才有了值得夸耀的輝煌過去和土生土長的名流,有了造船的悠久傳統(tǒng)和朗姆酒產(chǎn)品。這個城鎮(zhèn)還曾在美國獨立戰(zhàn)爭中留下精彩一筆。芬妮·法默(Fannie Farmer)(美食家,曾著有暢銷書《芬妮·法默的食譜》)和艾蜜莉·埃爾哈特(Amelia Earhart)(美國著名女性飛行員和女權(quán)運動者)也在這里生活過。危害嚴重的吉普賽舞蛾在這里繁衍并散布開來。唱遍全世界的名曲《鈴兒響叮當(dāng)》就是在這里誕生的。嚴格說來,歷史沒有不留痕跡得越過梅德福,只是沒有逗留很久。
布隆伯格夫婦搬進來時,梅德福是座沒有生機的郊區(qū)城鎮(zhèn),有一條普普通通的大街,街上有一家伯明翰冰淇淋店,一個殯儀館,一間兵工廠,一座典雅的圖書館。還有兩家電影院,每家只有一個銀幕。
這座城鎮(zhèn)歷久不衰的情感就是愛國主義。梅德福所有孩童在識字前都會知道那個著名的歷史事件:保羅·里維爾(Paul Revere)在1775年跑過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警告大家英軍即將來襲。直至今日,邁克·布隆伯格都可以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得背誦朗費羅(Longfellow)(美國著名詩人)的名作《保羅·里維爾的夜奔》(Midnight Ride of Paul Revere)。
這聽起來不錯,但一點都不吸引人。到了上中學(xué)時,邁克便知道自己要離開?!斑~克爾一直向往紐約,連波士頓都看不上。紐約才是他立身之所,”邁克中學(xué)時代的女朋友多蘿西·舍曼·貝爾曼(Dorothy Sherman Berman)回憶道,“我記得他對我說,成功最重要,他要出人頭地。因為一旦有了大把錢,他就可以行動起來讓世界更美好。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點。”
多蘿西從來都沒弄明白她男朋友的動力來自何處,她的猜測跟其他認識邁克的人差不多。他們說,他那堅強的母親——一個意志堅定、受過大學(xué)教育的女性——把所有的精力和熱情都投放到她的頭生子邁克身上。邁克·布隆伯格在長大成人后經(jīng)常說起母親,說起她的建議、言論和智慧。但他很少提及父親:一個好人、一家公司忠心耿耿的會計,但勤奮的工作幾乎沒有讓他得到任何回報。
在樂觀情緒高漲的1945年(布隆伯格夫人曾經(jīng)提到過,是埃莉諾(Eleanor)(美國總統(tǒng)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夫人)招致了衰退),夏洛特和威廉·布隆伯格(William Bloomberg)在羅奈萊路(Ronaele Road)買了套房子。二戰(zhàn)結(jié)束時,一對中年夫妻可以在這個國家蓬勃發(fā)展的郊區(qū)城鎮(zhèn)或城市里買得起一幢普通的住宅。
威廉·布隆伯格,俄羅斯移民之子,在附近的馬薩諸塞州切爾西(Chelsea)出生和長大。他的父親在切爾西教希伯來語;夏洛特·魯賓斯(Charlotte Rubens)的父親出生于現(xiàn)在叫白俄羅斯的地方,后移民到英國,接著與家人一道去了新澤西。她的母親來自一個立陶宛的移民家庭,出生于下曼哈頓的莫特街(Mott Street)。
夏洛特——家里人叫她洛蒂(Lottie)——在西霍博肯(West Hoboken)、伍德克利夫(Woodcliff)和澤西城(Jersey City)長大。她的父母做食品雜貨批發(fā)生意。她白天工作,晚上在紐約大學(xué)(New York University)上夜校,在1929年獲得了經(jīng)濟學(xué)位并且找到了工作。在那個年代,女性做到這一點還是不同尋常的。
洛蒂在美國國民乳品公司(National Dairy)(后來成為布雷克斯通公司(Breakstone‘s))的紐約辦事處當(dāng)助理審計員,她的上司不久就把她介紹給同事威廉·布隆伯格,她未來的丈夫。兩人結(jié)婚后搬到了波士頓,先是住在奧爾斯頓(Allston),邁克就是在那里出生的。邁克兩歲時,全家人搬到了布魯克萊恩(Brookline),租了幢可住兩家人的房子。后來,房東把樓下的那套房子賣給了他們。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已決定在梅德福買房。這里離乳品公司在薩默維爾(Sommerville)的辦公室很近。威廉·布隆伯格的藏書都在薩默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