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轟隆一怔，嘩嘩啦啦朝洞外走過去。

洞外的女人果然就是我的媳婦程桂枝。

夜間我就和桂枝睡在連隊的接待室。那是一間比普通屋子小了一半的帳篷屋，四面用磚疊起一人高，頂上用軍用篷布苫隔了天，墻上貼了毛主席的像，桌子上放了幾本毛主席的書。床就貼墻擺在毛主席的像下邊。桂枝沒有把我家老大紅生領(lǐng)到部隊來，她獨自在我們國慶施工決戰(zhàn)的前幾天來隊了。我說：“任務(wù)正緊哩，你來隊干啥呢？”她說：“麥割了，秋種了，農(nóng)閑了，這時候不來就沒有時候了?！蔽艺f：“備戰(zhàn)工程到關(guān)鍵時刻了?！彼f：“紅生都過兩歲啦，能滿世界跑了哩?！蔽艺f：“你來是給我丟臉呢，你看你那樣兒嘛。”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新縫的粗織大襟藍布衫，默一陣自己動手去解著她自己縫制的布扣兒，“莊稼人，不都是這樣嗎？”她說：“紅生兩歲多了，我該再懷了，我想要個女娃兒，就火車、汽車地趕來了?！彼f她一路好辛苦，坐錯了車在一個車站的地上睡了一通宵，幸虧鼻子下面有嘴才找到這兒來。說她要不是想兒女雙全打死她都不會找到部隊來，不會讓我說她來隊給我丟了臉。她說你不就是嫌我長得丑？嫌我丑你當(dāng)初給我訂婚、結(jié)婚干啥呀？嫌我的長相不好為啥還讓我生下紅生呢？然后說著說著她就把衣裳脫光了，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屋里的燈泡是45瓦，通明達亮有層金顏色，把她的肥胖一照使她身上閃著一層暗紅的光。屋里有股女人的肉香味像屋里漫了一層粉紅的霧。我想好好盯著她赤裸的肉看一陣。我當(dāng)兵兩年了，孩娃冷不丁兒過了兩歲了，忽然間覺得結(jié)婚后她給留下的赤裸模樣全都模糊了，忘光了。我把目光僵僵地扭過去，可她卻僅在床沿坐了那么丁點功夫，就撩開被子鉆進了被窩里。鉆在被窩那一瞬，我渾身的血都熱烈了，嗓子里干燥得如曬了三年的木柴皮。我一點沒料到，桂枝的乳房比先前大了哩，細白也如兩只兔頭兒。她撩起被子躺下時，那對乳房在她胳膊彎里跳跳躍躍，發(fā)出兩股熱燙的紅光不見了。被子將它們蓋住了。我想起兒少放羊時，在深草中跑著的白兔兒，跳起時頭就靈活地躍在天空下，落下后那白色便轉(zhuǎn)眼消失在被子樣的草地里。我想起她原來的乳房沒有那么大，干癟得如兩個放了氣的小皮球，生了紅生不下奶我還下河給她捉過魚。她娘說：“愛軍，你去河里給我閨女捉幾條魚?！贝罄涮煳揖拖潞尤ソo她捉魚了。那時候她的乳房像啥呢？像晝藏夜出的兩個黃鼠狼的頭。怎么它現(xiàn)在就大呢？就白呢？就肥得像了兔頭呢？

我說：“桂枝，紅生還吃奶水嗎？”

她把臉扭過來：“不吃不行哩，在奶頭上抹了辣椒他還吃。”

我似乎知道她的奶兒為啥那么蓬大了，那么如兔頭一樣誘人了。我說：“你還想懷孕哩？”

她說：“不是為了開懷我會千百里地跑來嗎？”

我開始脫衣服。軍裝的扣子從下擺是能猛地一拉就把五個扣子如拉鎖一樣拉開的。那是新兵時訓(xùn)練的課目之一呢，以防美帝和修正主義突然襲擊時，急行軍能瞬間睡下去，瞬間爬起來。我很快把我的衣服脫光了。火急地往被窩鉆著時，桂枝又坐起來拉滅了燈。就在她坐起那一刻，那兩只兔頭又躍出草面了。我的雙手像要抓住兔頭樣伸到了她的雙乳上。然后，我沒有急著去做那樣的事。我是她男人，她是我媳婦，我們的結(jié)婚證書大紅鮮艷，光芒四射，捍衛(wèi)著我們生兒育女和男人、女人間的一切趣事兒。我有兩年沒有摸過女人了。我似乎把女人是啥兒物形都忘了，把女人身上的一切形物全忘了。我需要一點一滴地從她的頭上往下摸。摸她的頭發(fā)，她的臉，她的因擔(dān)擔(dān)挑挑有些繭硬的肩，她的似乎突然長豐變肥的乳房和松綿適人的寬肚皮。她一動不動，一任我自上至下從她身上一路摸下去，親下去。可就這時候，可就在我的嘴和手到了她的身下時，她突然爆炸了，驚天動地轟鳴了，像突然發(fā)現(xiàn)伏在她身上的不是她的男人樣，從我的身下彈出來，一把將電燈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