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繼翔而言林安歌的出生是一個奇跡。在他自認(rèn)為強大的繁殖能力被實踐證明一一以失敗而告終之后,安歌以一種頑強的誕生方式給他因驕傲而受挫的心帶來了些許的安慰。而安歌那丑陋的母親死于安歌出生時的血泊之中。生命的繁衍與交替以一種神秘而不可推脫的方式進(jìn)行,它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林安歌織進(jìn)其中,讓這個弱小的女孩承載起與她的能力不符卻又無法推卸的命運。但讓林繼翔遺憾的是,安歌沒有他們林家?guī)资缼状哪且环N精明,沒有與世抗?fàn)幍挠職?,她身為整個小鎮(zhèn)最富有的大地主的女兒卻依然遭人欺負(fù),她冷清的眉眼在夏季會讓你有陣陣冰涼的感覺。她的心底潔凈得生出大簇大簇的鮮花來。這讓林繼翔擔(dān)心家道將毀于這個女兒身上。
命運安排于洛水的葬禮之上林安歌與宋絕笙相見。他有著她想象中的堅強的樣子,毫不屈服的眉眼,時刻都莫名緊握的雙拳。在他仇恨的目光中十二歲的女孩那剛剛成長起來的身體像一朵搖曳的水仙顫抖不已,她心底不可言說的自卑害她至死都沒有學(xué)會將恐懼?jǐn)[脫。她的心驚得狂跳不已,好似那個少年的目光能將她的身體射穿一般。她藏在長裙之下的兩條玉石般的小腿因發(fā)抖而將裙擺震動得似簌簌下落的花瓣,而一種下落就意味著一種折裂。似她的心在被他一一折裂一般。
當(dāng)然少年宋絕笙同時將從始到終都在顫抖的女孩安歌銘記。但是與安歌對他的銘記不同的是,他在心底狠命地發(fā)著毒誓:她是林家的人。我早晚會將她殺掉正如殺光林家所有的人!
在那一年那一月,我們的少年宋絕笙沉淪于一種與哥哥一道雪恥的仇恨之中,他因此而無暇顧及其他。然而當(dāng)小小水仙般的安歌受驚似地轉(zhuǎn)身跑掉之時,他竟然感覺他的雙眼被安歌穿的那條長裙上的眩目的白色所刺傷。那是他第一次因某個人的某種冷清而感到刺痛。他一愣,癡癡地凝望安歌白色的清瘦的背影良久。之后他猛然醒悟大罵一句:小雜種,連你也來害我!你們林家沒有好東西,全都該死,該死!
由此不難看出,在強大的仇恨面前,宋絕笙將他生命最初的那一種情感的萌動忽略掉了。
讓我們來接著講述一個叫做洛水的不再年輕貌美的女子周旋于長工宋絕海與地主林繼翔之間的故事。經(jīng)過了長達(dá)五年的饑餓宋絕海的耐性幾乎到了極限,他終于等來了自己爆發(fā)的一天,他采取了最強硬也最愚蠢的方式--他將四十歲的女子洛水強行占有了。那是春季之中一個迷亂而多情的午后,他把洛水誘騙到小鎮(zhèn)后面的水稻田里。洛水似乎洞察了他的意圖但是洛水太相信自己的權(quán)威太輕視那個長工的懦弱,她以為她只需說一句話就能輕易讓那個男人軟下去。誰知他瞬間爆發(fā)的勇氣和力量令洛水乃至林繼翔都感到震驚,地主感慨他的糧食竟然有如此的魔力,竟然喂養(yǎng)出了一個潛力如此之大的奴隸。
洛水在那一種身體被洞穿的行為之中幾近昏厥,她第一次意識到一個積蓄太久的男人是可以殺死同他交合的女人的。她聽見沉浸在瞬間的激情與意亂情迷之中的宋絕海在她的耳畔低低呻吟道,洛水,洛水,我的糧食。她頓時感覺被一種沉痛的幸福感所擊中,她的周身因這一種幸福而發(fā)燙,呈現(xiàn)一種少女特有的醉人的光澤。她覺得做一個男人的糧食要比做另一個男人的容器幸福多了。
在那個春天的午后于水稻田中所發(fā)生的一切對宋絕海與洛水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他們?yōu)榇俗龊昧藘A其所有的打算。特別是宋絕海,在他那短暫的勇氣消退之后他甚至想過以自殺的方式來謝罪,他占有了他老爺?shù)呐四敲此蛻?yīng)該兌現(xiàn)承諾把他的命把他的余生都償還給他。但是林繼翔發(fā)現(xiàn)他的長工與他的女人媾和之后,他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憤怒與刻意的苛責(zé)。這一點讓宋絕海很是奇怪??蓱z他的智慧,還不足以讓他察覺林繼翔心底的動機。
在夜晚當(dāng)林繼翔再次面對洛水的身體時他會有一種面對畜生的惡心,他覺得她的下身不過是盛裝動物陽具的容器。他開始冷落她遠(yuǎn)離她,偶爾不小心碰她一下都會在水缸中浸泡一天一夜。四十五年來他第一次覺得他是清潔的,他甚至可以像他女兒那樣在心底開出潔凈的花。他有時為自己的那一種清潔感動得說不出話,他竟然想過要去擁抱明亮的藍(lán)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