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董,這個題目往深了說也行,往淺了講也可,反正我覺得不太容易破,看從哪個理論角度來講吧。”
“不,人活著只有一次的機會,換句話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這個話題絕不能用和稀泥的辦法來參悟!”任信良的語氣中透著堅定和執(zhí)著。
“這么說來,任董有答案了?”我內(nèi)心的不解相對于任信良的自白,明顯有些乏力。
“這正是我要參透的地方!”
公墓出口的停車場到了,我和任信良都沒有往停放自己轎車的方向走的意思,而是如同一對要好的朋友,相約散步一般,繼續(xù)自然地緩步向山腳下的海灘走去。
那一天的晚上,我和任信良談了很久,從太陽西沉,一直談到太陽慢慢地隱退,一直談到我們背后的嵐山被夜晚的天空隱藏在黑暗之中。也就是從那一天晚上起,在接下來的近半年的時間里,我開始以一位朋友的身份進入任信良郁悶的內(nèi)心世界,開始以一位聽眾的身份靜靜地傾聽,傾聽曾經(jīng)的一位國有上市公司的法人代表、董事長彈奏出的一個國有企業(yè)興衰的悲情曲,傾聽那一幕幕國有資產(chǎn)蒸發(fā)的故事,感受那不為外人所知、不為常人所解的驚恐和戰(zhàn)栗,品嘗著一位曾經(jīng)的所謂成功者自釀的又苦又辣的人生烈酒。
任信良的回憶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原因是任信良常常被感慨和激動所打擾,從而陷入了分心和感嘆之中,一件事往往又分出了好幾件事的話題,一個話題又牽扯出好幾個故事。最重要的是這些故事和話題的表面是分散的,本身看起來是獨立的,然而實際上卻又是相互聯(lián)系的,說是相互聯(lián)系的,可偏偏又都隱藏在各自的獨立空間之中。讓聽的人感覺到的是跳躍的,蒙太奇的,大腦反應跟不上。于是,我只好動用了采訪工具,當然,沒有事先告訴任董,因為我覺得,越是自然的交流,越真實,如果事先告訴他我在錄音,任董和我的談話便會變成有著明顯人工痕跡的訪談錄,會嚴重干擾任董敘述的思緒。所以,我每次聽完任信良的講述之后,回到家里總要配合著錄音筆,盡可能地對那些談話內(nèi)容做個整理。雖然表面看來有些麻煩,但是,我覺得這些畢竟是一個曾經(jīng)的成功者自然的流露。
任信良說:“再好的名著也比不上一個人親身經(jīng)歷的驚心動魄的故事那樣真實和深刻。”
我覺得這話有道理,尤其是隨著對濱洲創(chuàng)億集團公司、濱洲創(chuàng)億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人和故事的深入了解,使我更加感到任信良這句話的分量和含義。
終于有一天,當任信良把有關(guān)他的故事和話題基本上說完的時候,我向任信良坦誠地說明了自己在暗中進行了文字整理。出乎我的意料,任信良表現(xiàn)的極其平靜,微微一笑說道:
“人生如戲,事事如局,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原來準備爛在肚子里的東西,沒曾想竟然講給了你這位小老弟聽,哈哈,整理一下也好,能出版更好,畢竟都是真話、實話,現(xiàn)在這世道,不就是真的太少了嗎?不過,我有個建議,別白話文,也別文文縐縐的,也就是說意思表達上要含蓄一些。”
“明白,我會加工一下、提煉一下,小說嘛!盡可能地純文學一些,讓人讀著既覺得像,又覺得不像,覺得像當然是解恨解氣啦,覺得不像當然是避免對號入座啦。”我調(diào)侃地說道。
“解氣?解恨?解什么氣?解什么恨?老弟,我沒有氣,也沒有恨,你就把我的故事權(quán)且當做給當今這個社會下的一付清熱解毒的湯藥吧!我不是擔心對號入座,真名實姓也沒關(guān)系,世上重名人可多了去了,現(xiàn)在也就是那些患神經(jīng)病的人喜歡鉆牛角尖,喜歡對號入座。所以,你用不著太拘謹,太小心,該放開的地方就大膽地放開,反正圍繞著我說的那些故事來寫,只是在寫到具體人的時候,咱們要厚道些呀,尤其是對那幾位死去的同志,嘿嘿!”
“這一點,任董你放心,我是新聞專業(yè)的,特長是攝影,講究的是真實記錄,決不會丑化哪位人物,在故意美化和丑化這方面,我沒有專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