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張巨和幾個同事來到富華大酒店宴會廳8號包廂時事主已經(jīng)等好一會兒了。平心而論,張巨是不愿意趕這種場子的,他有自己做事的原則,在他看,權(quán)力永遠比金錢重要,有了權(quán)就有了錢,但有了錢未必有權(quán),尤其現(xiàn)在這個社會,只有錢是遠遠不夠的。畢業(yè)工作了這些年,張巨也弄明白了,自己不是經(jīng)商的材料,要想出人頭地除了仕途再無捷徑,他可不想為了區(qū)區(qū)一筆小錢把自己的前途、事業(yè)和命運都搭上。但是今天他實在抹不開面子,案子的事主連庭長都請動了,張巨參與了此案結(jié)案,回頭想想本也不是太大的事兒,而且這個案子也已經(jīng)結(jié)了,就來了。
熱菜剛上涼菜還沒撤完,張巨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站起來出去聽電話。不一會兒,他面色沉重地進來,各位,他端起桌上的酒,對不起各位,我要先走一步。他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就拿衣架上的衣服。事主忙攔他,別走呀,什么事也要吃飯呀,急什么呀。張巨輕輕地然而是堅決地拿開事主抓著他衣服的手,他走到庭長跟前彎腰在庭長耳邊說了幾句,庭長直點頭,行了,你去吧,小心點兒。張巨和大家道了再見走了。事主小心翼翼地問,真有事啊?庭長點點頭,丈母娘家有事不能不去呀。一桌人嘩然大笑,氣氛重又變得輕松。有人說,看不出來啊,張巨這小子婚都結(jié)了,追也追到手了還對丈母娘這么上心。庭長夾一口菜,上心?這叫責任。都像你們,媳婦娶到手就土狗變狼狗了,那個梁濤,兩口子吵架他媳婦不是哭嘛,說,結(jié)婚前踏破門,結(jié)婚后不進門。老岳母還給帶著孩子呢一個月都見不著人影,他在樓底等著他媳婦抱孩子下來都不上去接,他媳婦叨叨兩句他還急,給倆錢兒不得了嗎?氣得他媳婦差點和他離。庭長用筷子四下里點點,你,你,還有你,都給我學著點張巨,對丈母娘好是美德,人家把閨女養(yǎng)那么大容易嗎?讓你們呼嚕一家伙連人帶錢都娶走了還不興對人家好點?
蘇月接到電話趕回家時,媽媽正在清理房間。蘇月看到自己住的那間小臥室,玻璃隔斷只剩下框架,所有玻璃都粉身碎骨地躺在垃圾桶里。媽媽開始清理客廳,蘇月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把干花,這還是有一年過生日時別人送的,和一只典雅的花瓶一起,那只花瓶呢?蘇月四下里看看,素色的地板上很清楚地辨認出鈷藍色花瓶的殘骸。她頹然扔下手中的干花。
花瓶沒了,茶幾上的煙灰缸沒了,冰箱上的小裝飾沒了,甚至窗臺上那只存在了十幾年的豬玀儲錢罐也沒了。所有能摔的都被摔了,這其中許多都是才置辦了沒多久的。蘇月的心一點點變冷。這日子還怎么過?
媽媽低頭整理地上的狼藉,蘇月走過去,媽,我來。她就看到媽媽滿臉的淚,她抱住媽媽。媽媽靠在她懷里終于哭出聲,辦法都用盡了,這可怎么辦呀?蘇月沒辦法回答。如果她能知道怎么辦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子了。她也想知道該怎么辦。半天,她才想起來,爸爸呢?媽擦一把臉,不放心,跟著去醫(yī)院了。蘇月從媽手里拿過掃把開始一點點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