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

岑寂打開門，見班瀾抱著一小壇子酒在他門口睡得正香。

他俯下身，正要拍醒她，忽然看見掛在她眼角的一顆淚珠。

岑寂僵了僵，朝她肩上拍去。

班瀾睜開眼，看了看他，“怎么啦？”

岑寂道：“進(jìn)屋睡?！?/p>

班瀾“哦”了一聲，抱起酒壇，進(jìn)了岑寂的屋。

岑寂無力道：“我是說進(jìn)你自己的屋睡?！?/p>

班瀾無辜道：“可是掌柜說最后一間被你睡了?！?/p>

岑寂只得道：“那你睡這里吧，我出去?！?/p>

班瀾忽然道：“你就這么討厭我？”

岑寂剛要開口，驀地看見班瀾燭火下一臉明滅不定的悲戚，改口道：“我不能辱沒你的清名?！?/p>

班瀾往桌前一坐，幽幽一嘆，“陪我聊天吧?！?/p>

岑寂看看她，只得道：“好吧?！?/p>

班瀾趴在桌上，頭枕著那小壇子酒，道：“老古說女孩子不能打架，不能罵人，不能喝酒。”

岑寂道：“老古是誰？”

班瀾道：“剛才摔酒壺的那個(gè)。”

哦。怎么一轉(zhuǎn)眼這兩人就聊上了，還喝成這樣。岑寂忍著困意沒做聲。

班瀾不時(shí)抿抿嘴，臉頰的酒窩便忽隱忽現(xiàn)，兩腮的潮紅更顯得如脂肌膚吹彈即破。

“你一定也這樣認(rèn)為吧？”班瀾問岑寂。

“??？”岑寂一怔。

班瀾醉眼惺忪的瞇著，讓岑寂想起小時(shí)候院子里那只愛曬太陽的小貓。

“認(rèn)為我不像女孩子?！卑酁懙馈?/p>

她其實(shí)很想告訴他，如果她也有溫黙吟那樣良好的生長環(huán)境，能有保護(hù)她不受欺負(fù)的空山暗衛(wèi)，能有疼她愛她如岑寂這般的癡心情人，她也會(huì)懂得什么是嫻靜文雅，知書達(dá)理。

可是她沒有說。

班瀾平生最不相信的，就是“如果”。

岑寂忽然想起了溫黙吟，這輩子唯一讓他動(dòng)過心的溫婉女子。

班瀾覺得岑寂的側(cè)影變得模糊起來。她努力睜了睜眼，眼中的岑寂搖搖晃晃。

班瀾一把抓住岑寂的肩膀，“你別晃啊?！?/p>

岑寂看了看左右微微搖擺的班瀾，那樣子像被輕推了一把的不倒翁。

班瀾長長嘆了口氣，“好像師哥們從來沒說過女孩子應(yīng)該如何如何??？”

魚目谷的衛(wèi)驪是出了名的不管束弟子，才教出班瀾這種披著女孩面皮的純小子。岑寂對(duì)自己的分析很滿意，不禁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只是細(xì)微的無法察覺。

“岑寂。”班瀾驀地張口。

岑寂側(cè)目。

班瀾表情變得很委屈：“我喜歡上你了。”

喜歡我你委屈什么？岑寂想了想，又把這話塞回肚子里去了。

岑寂看著班瀾，想了想，道：“我不喜歡你?！?/p>

班瀾撅嘴道：“你太直接了?！?/p>

岑寂道：“你不需要委婉?！?/p>

班瀾呆了呆，半晌后，黯然一笑，“你一定很愛我?guī)熃愕??！?/p>

岑寂挑眉道：“你知道？”

班瀾將那小壇子酒放在桌上滾來滾去，道：“我當(dāng)然知道?！?/p>

岑寂點(diǎn)頭，“那就好?！?/p>

班瀾由衷地道：“師姐很好?！?/p>

岑寂難得溫柔一笑：“嗯?！?/p>

班瀾看著岑寂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忽然明白過來。

原來溫黙吟，是她永遠(yuǎn)翻不過的山。

班瀾推開酒壇站了起來，她堆了一臉笑意：“做個(gè)好夢吧岑寂。我走了。謝謝你陪我聊天?！?/p>

岑寂抬頭：“你去哪兒？”

班瀾道：“困了，去睡覺?！?/p>

岑寂疑惑道：“不是沒有空房了嗎？”

班瀾一聳肩：“誒，我騙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