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沉吟半晌,沉聲道:“今夜,宜灃殿任何人等不許隨意進(jìn)出!全都給朕等著明日的結(jié)果!”
丟下這么一句話,祁天佑甩袖而去。璋華亦是悶哼一聲,帶著宮人離開。宜灃殿頓時安靜下來,跪在地上的三個狼狽女子表情各異。
夜沉,繁星滿天。邱婉與越如梅在各自的房間里休息,晏傾君讓思甜給她找了根玉笛,就打發(fā)她下去歇息,說是自己需要靜一靜。
思甜剛走,她便下榻,輕步走到窗邊,推開。
夜晚的灃水湖很平靜,波光粼粼。可就在一個時辰前,那里吞噬了一條人命,掀起祁國皇宮里的第一波大浪。
灃水湖的西面的確種了一片荷花,遠(yuǎn)處煙波浩渺,看不到盡頭,幾只木船擱淺在距涼亭不遠(yuǎn)處的岸邊。想要渡船而過,船不就她,便只有她去就船了。
晏傾君手執(zhí)玉笛,憑著記憶里的曲子,吹了起來。
她不精通音律,也不代表完全不懂。剛巧第一次聽見晏卿吹起的曲子,她以前也是聽過的,再剛巧,會吹笛的,不止是晏卿一個,不過是她吹得比較難聽罷了。祁天佑說不許離開宜灃殿,可沒說不許夜半吹笛。
少頃,晏傾君感覺嘴都開始發(fā)酸了,煩躁地放下玉笛,剛好聽到一聲低笑。
“原來你早就在了!”晏傾君咬牙:“為何不早些出來?”
她退了兩步,讓開身子。墨青色的人影倏地從屋檐上滑下,從窗口飛入殿中。
“妹妹吹得這般起興,又能讓宮中人知曉你痛失好姐妹的哀慟之情,多吹吹有益無害?!标糖淠樕鲜侨f年不變的微笑。
晏傾君發(fā)現(xiàn),自己活了十五年,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微笑可以如此可惡!只叫她想一拳揮過去將他那笑容打掉!
“妹妹莫要生氣,哥哥這不是來替你排憂解難了?!标糖溆崎e地踱著步子到晏傾君榻邊,斜倚著身子就靠了上去。
晏傾君深吸幾口氣,瞇眼笑道:“是啊,我就說哥哥不會那么小氣,被妹妹掐了一把就不管妹妹的死活了?!?/p>
說著也到了榻邊,扯住他的袖子,諾諾道:“哥哥快與我說說目前的情況才是。”
晏卿偏著腦袋,笑道:“今夜妹妹的選擇,不是很對嗎?”
晏傾君挪了挪身子,把玩著晏卿墨青色的袖擺,漫不經(jīng)心道:“所以,楚月的死,其實是扶汝太后的陰謀,嫁禍給璋華太后,讓皇上與璋華太后不和。或者說,皇上其實是和扶汝太后一伙的,借著楚月的死與璋華反目。只要兇手是邱婉,她就做不了皇后?”
晏卿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
“所以,我站在扶汝那邊是對的?”晏傾君甜甜地問道:“或許,璋華還有什么把柄在扶汝手里?扶汝想借機(jī)將她連根拔起?”
晏卿雙眼一亮,掐了掐晏傾君的臉蛋:“妹妹真是聰明?!?/p>
晏傾君笑問:“真是這樣?”
晏卿繼續(xù)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
晏傾君垂下眼簾,沉默半晌,低笑:“我的哥哥啊……”她抬眼,直視晏卿,笑得愈加溫柔:“你當(dāng)妹妹我,是傻子嗎?”
晏卿這才正視晏傾君,笑得瞇了眼。
忙了整日,后半夜晏傾君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也只有在睡夢里,白日里平靜得如同一汪死水般的心湖才會略起波瀾,封存在腦中的記憶毫不留情地浮出水面,帶著往昔的溫文軟語一點一滴地刺激心臟。
寅時睡下,卯時剛過晏傾君便醒了,天空微亮,她下了榻,臨窗坐下。
從窗口看過去,仍舊是涼亭,是霧氣騰騰的灃水湖。晏傾君幾乎還能記得昨日在這里瞧著祁天佑與楚月你儂我儂的模樣,一夜時間,已經(jīng)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