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好像正在學(xué)習(xí),準備以后當(dāng)刺青師。"
我這時發(fā)現(xiàn)薰在一個勁地盯著我的臉。
"你以前眼旁邊不是有顆小黑痣的嗎?直徑大概有一毫米,我以前還嘲笑說像鼻屎的呢。"
我跑到梳妝臺的鏡子面前,觀察起自己的臉。黑痣確實不見了。
把黑痣弄走的罪魁就是波奇,在去山田家的路上,我親眼目睹了它的新罪行。
我一個勁地盯著波奇??删驮谖艺Q鄣囊凰查g,它可能是肚子餓壞了,竟然吃了我胳膊上的一顆小黑痣。
很可能是我昨晚睡著的時候波奇跑到我的臉上來散步,為了填充一下空肚子,就把我眼角的黑痣給吃了。
聽到我說的這些事,山田強忍著笑,在我的皮膚上給波奇刺了一大塊肉。她還正在學(xué)習(xí)中,不過已經(jīng)掌握了扎刺青的知識,于是這次我成了她的試驗品。
山田完成了肉的刺青,那是經(jīng)常在漫畫書里出現(xiàn)的帶骨頭的肉。這塊肉比波奇還大。我還擔(dān)心波奇會不會吃呢,沒想到是杞人憂天。波奇像普通的狗那樣大口地吃著肉,30分鐘沒看它,它已經(jīng)跑到我的右腿做飯后散步了,一幅心滿意足的樣子。波奇散步的路線是這樣的:先從左臂的上部到右手的指甲,然后再南下(如果把我的頭當(dāng)成北的話),在后背上繞一圈最后回到原來的地方。
"它竟然愿意吃我這個外行人做的菜,真是只好狗啊。"
山田好像很感動,可我卻有點不高興。
"你下次可不要畫帶骨頭的啊。"
波奇并沒有把骨頭吃下去,結(jié)果皮膚上只剩下了白色骨頭的刺青。過了不久,波奇好像把骨頭搬到別的地方了,它肯定是為了不讓自己的零食被人拿走,把它藏到我皮膚的某個地方了。
我只能暗暗祈禱它別把骨頭藏到我的臉上,還有別在我身上拉屎。
9)
第二天我們?nèi)宜膫€人去開車兜風(fēng)。由于是星期一,我應(yīng)該去上學(xué),不過父母允許我不去上。記得以前有一次,因為我無故不去上學(xué),父親狠狠批評了我散漫的生活態(tài)度,現(xiàn)在他竟然允許我不去上學(xué)!
聽說我們要去的是海邊,不過我根本高興不起來,因為跟三個被宣告了死亡的人在一起兜風(fēng),本身就是件灰暗、難受的事。而且說不定他們假裝說是去兜風(fēng),事實上是想把我一起帶出來,然后一車四個人直接沉到海里。如果他們準備自殺的話,那他們?nèi)齻€一起自殺好了,不必帶上我。
但是我這種擔(dān)心并沒發(fā)生,他們像平時那樣享受著兜風(fēng)的快樂,眼睛盯著隨處可見的風(fēng)景,為并不有趣的話題說著笑著。車內(nèi)一直不停地持續(xù)著快活的交談,總有一個人在說話。
我為了不破壞這樣的氣氛,也一直保持著微笑。我甚至忘掉了他們即將死去的現(xiàn)實,真想這次兜風(fēng)能永遠繼續(xù)下去。
四個人一起走在海灘上,陣陣海風(fēng),吹得我們的衣服呼呼作響。
他們一直久久凝望著大海,似乎永遠也看不夠,過了兩個小時,他們?nèi)齻€人還是沒有離開的打算。別人肯定看不出我跟他們是一家人。父母和薰是如此惺惺相惜,他們被同一樣?xùn)|西吸引著。
我無聊之至,于是半睡半醒地坐到長椅上喝起果汁,。
"你不看大海嗎?"
不知什么時候弟弟已經(jīng)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不覺得海有什么值得看的。"
"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
我并沒有生氣,反而笑容可掬,我的心情很好。
"到最后父母的愛還是都被弟弟你奪去了呀。"
"是嗎?我認為恰恰相反呢。"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你看爸爸從來都在批評我。"
"他們不批評我,這主要是因為我聰明啊。"
在回去的車里,我的大腦仍然不停地重復(fù)這段對話,我對弟弟的話未置可否。
但除了這件事,我也挺享受這次兜風(fēng)的。自從知道家人患了癌癥以來,我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希望他們不要死。我的心好痛。我像個傻瓜似的說著搞笑的話,逗他們笑。就連平時很少笑的父親繁男竟然也一直在笑,為什么我的心反而更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