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天說：“讓我看看，我不拉架?！闭f著拉開門，閃身出去。門里若蘭罵聲：“有??！”轉(zhuǎn)身接著睡去。笑天躲在門洞里向外張望，只見前面跑的是偉民，后面追的是茉莉。偉民一躍縱上半米高的臺地，茉莉拾腳追上去：

偉民繞著核桃樹轉(zhuǎn)，茉莉嘴到手到腳到，身法煞是速爽快捷，偉民左架右擋還是挨了兩耳光！茉莉說：“不要臉打臉！我平時讓你，慣壞你了！招打吧！”說著又是一耳光。偉民說：“住手！聽見沒？把我惹急了，我可下手了！”茉莉說：“快下手！快，下毒手！”說著一腿踹出去，把個偉民踹出丈把遠(yuǎn)。笑天哈哈哈笑著，拍著手立在門外觀戰(zhàn)。茉莉放開偉民，一步跨到笑天面前，說：“我正要找你呢你倒送上門來了，說吧，哪里癢了？我來給你揉揉！”說著上手就要撕扯笑天，笑天慣于跤術(shù)，跤術(shù)的基本功講究摟、抱、勾、挑，可眼下面對女人，顯然全不管用。笑天只能左推右攔，最后憑著力大握住茉莉胳膊不撒手。笑天問：“打不過你男人，拿我撒氣？”茉莉說：“打不過？誰打不過誰？老實說你們兩個放一起也不夠我打的！”“你打我干啥？……我打你不知好歹，有種的拿刀子朝人身上捅，捅枕頭算啥本事？”笑天心里有鬼，放開茉莉，說：“你說的啥？我不明白?？墒俏腋嬖V你，誰要欺侮偉民，我是不讓他的！”茉莉嘶號一聲：“你要管，管我們娘兒三個吃喝吧！以后涇河的口糧，你給我去??！”

偉民立在樹下斥責(zé)道：“你我干架，拉扯別人千啥？你再胡說，看我不打你嘴！”茉莉呼地轉(zhuǎn)過身來直奔偉民，偉民說：“好男不和女斗！來來，咱倆看誰跑得快？”說著放開兩腿就跑。笑天目睹這一幕，才知這個孫茉莉武功如此了得。正愣怔，若蘭立在門欄上發(fā)話道：“感冒了！還不進來？”

這天是社會星期一。笑天正在機房干活，肖劍說：“老楊，有人找！”

笑天出來一看，原來是廠辦秘書尚小強。尚秘書見了笑天，說：“楊師傅，徐廠長讓你去一下！”徐廠長，哪個徐廠長？南陽說：“徐天宇嘛！管后勤的。公安處、中小學(xué)、技校、幼兒園、房產(chǎn)辦都屬他管！”

“找我啥事兒？”笑天以為給他分房子，所以問，“可是房子分下了？”

尚秘書說：“啥事廠長沒說，去了就矢口道了?！?/p>

笑天急忙走到水池邊，抓把鋸末沾在手上，又搓了肥皂將油污洗凈。

之后隨尚秘書去見徐天宇。

徐天宇見了笑天，問：“你是楊笑天啊？”笑天說是。徐廠長對尚秘書說：“你忙去吧！”閉了門讓笑天坐在沙發(fā)上。笑天端詳徐天宇，但見此人生得：一張國字臉上，額寬、鼻隆、杏眼，尤其那雙眉毛又黑又長又亮，英氣逼人。徐廠長見楊笑天端詳他，笑了：“怎么？你會看相？”笑天說不會，只是覺得你長得好，多看了幾眼。徐天宇聞聽放聲大笑，邊笑邊說：“你個楊笑天呀，果不其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主兒！看，人家東關(guān)尿素廠剛才來人又把你告了，說你持刀私撞民宅，有這事兒吧？”

楊笑天明白是魏嘴子從茉莉那里知道他，告來的。笑天說：“有這事兒，事情是昨天發(fā)生的。告狀的人應(yīng)該姓魏，是尿素廠司機……”笑天把頭尾學(xué)說一遍，然后檢討道：“唉，今后這種事我一定不沾了，我只是礙于情面，磨不開臉的！給領(lǐng)導(dǎo)添麻煩了！”

徐廠長說：“給我添不了麻煩，我就是管這事兒的，亂子惹小了我叫公安處處理，亂子惹大了公安處會上報公安局，那才叫麻煩！想過沒有？如果昨天這個姓魏的和你們遭遇了，你是打還是不打？”笑天說：“我不會動手的?！薄澳悄愀缮度サ?？”“我是怕老趙動手，如果真是那樣，我可以阻止他?！绻蛩貜S的人把姓趙的打了呢？”楊笑天一下憋住了。徐廠長說：

“那你肯定上手幫他，這一幫可能就把你幫到監(jiān)獄里去了！那地方最好別去！”聽話音好像徐廠長對監(jiān)獄很熟悉，笑天便問：“廠長當(dāng)過兵嗎？”徐廠長說：“當(dāng)過！我和你們工具車間劉德全是一個部隊的，不過我分在秦城監(jiān)獄，看押政治犯！”徐廠長從桌子上拿過一件東西，用報紙裹著，不知里面是啥物什。徐廠長說：“這把刀子沒收！以后再不能沖動了！這件事我看就此了結(jié)吧！人家也不會再告，若告你們，這東西是物證也不會扔在我這里！”笑天告別徐天宇，想想樓上這兩口子一會兒貓臉一會兒狗臉的沒正形，后悔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了閑事！

鉗工房是三間大平房，西頭隔出一間安裝砂輪機、臺鉆，沿墻是私人的工具柜，工具柜里不放工具，簡單的幾樣工具放在鉗臺里，柜子里放工衣、手套、膠鞋，還有平日收集的一些有用的雜物；剩下的一塊地方，擺了一個半人高的不銹鋼鐵皮桶，桶徑一米三五，是專門洗澡用的。動力車間管水、電、氣，氣有壓縮空氣，還有蒸汽。機修房墻外有口地井，里面通著蒸汽管。在笑天調(diào)來之前，他們已經(jīng)接了一條皮管、一條水管，想洗澡時將水龍頭擰開，將水放到桶里，然后把蒸汽管朝里一插，打開閥門。

蒸汽在桶里噴發(fā)出噠噠噠的震響，一會兒水就熱了。桶里同時能洗兩個人，你抓我搔地把洗浴當(dāng)成了游戲。待洗完，桶下焊有出水開關(guān)，臟水順著皮管排進地溝里，后面有人要洗再重新燒一桶。機修房的東山墻外搭建了簡易工棚，里面擺放村油桶及擦機器的棉紗，還有機器上的專用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