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一起走回各自的辦公桌時,她又問。
“這個……”我用手試著壓下像飛檐般翹起的頭發(fā),“我的睡相不好,
起床后也沒梳頭,剛剛又抓了幾次頭發(fā),于是就……”
難怪我覺得整個人好像要飛起來,原來我的頭發(fā)已像鳥類展開雙翼。
“原來如此?!彼讼聛?,用手指了指,“你的辦公桌在那邊。”
“喔?!?/p>
我實在是尷尬到不行,剛好頭發(fā)像鳥,于是飛也似地回到我的辦公桌。
雖然今天挨了老總的罵,不過由于曹小姐主動跟我說話,
算起來心情還是有賺頭,而且賺得不少。
“以后多小心,別再迷糊了?!?/p>
曹小姐這句話說得真好聽,我在腦海里不斷倒帶,多聽幾遍。
我也盤算著下班時搞不好可以跟她一起搭電梯下樓。
最好電梯突然故障,把我們困住,她應(yīng)該會因為害怕而哭泣。
“想哭就到我懷里哭”,這是瘐澄慶的歌,也將是我對她說的話。
可是一到下班時間,我突然想起頭發(fā)不知道服服帖帖了沒有?
趕緊到洗手間理一理儀容,出來后她已經(jīng)下樓了。
我只好改唱張學(xué)友的“回頭太難”。
走出公司大樓,一面走一面想著亦恕和珂雪的故事。
他們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如果珂雪總是望著窗外,亦恕又如何與她有所交集?
搭訕嗎?不可能。
亦恕是學(xué)科學(xué)的人,他知道氫分子是藉由燃燒而跟氧分子化合成水,
而不是氫分子主動跑去跟氧分子說:“讓我們結(jié)合吧?!?/p>
所以,該如何讓氫分子燃燒呢?
正在傷腦筋之際,似乎聽到右邊傳來細碎的“叩叩”聲。
轉(zhuǎn)頭一看,那個學(xué)藝術(shù)的女孩正在咖啡館內(nèi)用手指輕輕敲著落地窗。
她朝我笑了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點點頭。
我右手推開店門,左腳剛跨進,突然想起今天并沒有打算要喝咖啡。
于是動作停格。
“嗨,學(xué)科學(xué)的人?!彼噶酥杆雷訉γ娴奈蛔?,“請來這里坐?!?/p>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板,感覺老板像正等著老鼠走出洞口的老鷹。
而我就是將頭探出洞口的老鼠。
算了,喝杯咖啡也無妨。
我雙腳走進咖啡館,老板也同時飛過來。
我坐在她對面,跟老板點了一杯咖啡,然后問她:“有事嗎?”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哦?!彼恼Z氣很開心,眼神水水亮亮的。
照理說她常過度使用眼睛來觀察東西,眼神應(yīng)該很銳利才對。
可是她的眼神卻柔軟似水,好像微風(fēng)吹過便會產(chǎn)生陣陣漣漪。
“什么事?”
“我這幾天畫畫的靈感,像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p>
“那很好啊?!?/p>
“你知道嗎?”她眼中波光瀲滟,“你就是那場雨。”
說完后她笑了起來,連笑容都是柔柔軟軟的,
讓我想起去年尾牙摸彩時抽中的蠶絲被。
我的個性是如果女孩子當(dāng)面夸獎我,我就會很尷尬。
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只是尷尬,我猜我一定臉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種因?qū)擂味a(chǎn)生的麻癢感,在四肢間快速流竄。
“我真的很感激你?!?/p>
“好好好?!蔽亿s緊說話以免她繼續(xù)說下去,“不必客氣了。”
“我該怎么感謝你呢?”
“你把那些春筍分一半給我就行了?!?/p>
“好呀。從現(xiàn)在開始,我畫的每張畫,你都可以看?!?/p>
“喔。那就多謝了?!?/p>
“不客氣?!?/p>
我實在不習(xí)慣她的眼睛不看窗外,而盯著我瞧。
我又開始抓頭發(fā),剛剛順好的頭發(fā),現(xiàn)在看起來大概又是自然卷了。
幸好老板把咖啡端過來,我喝了一口,平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