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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1)

如果愛情可以轉(zhuǎn)彎 作者:于淼淼


多少人愛她青春酣暢的容顏,愛她的美貌出自假意或真心,唯獨凌歡愛她朝圣者的靈魂,愛她日漸衰老臉上的滿面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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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男正在BOSS間的洗手間里。他脫下襯衣,轉(zhuǎn)過身去,節(jié)節(jié)脊骨分明。他熟練地將一帖膏藥貼在自己的脊背疼痛處,患處微涼,麻嗖嗖的,疼痛感卻依舊沒有消失。每逢陰雨天,他的脊背都會這樣準時。

他伸手在后背使勁拍一下,冰涼的觸感讓他再度憶起那只汗涔涔的小手。那只小手給他貼過多少次止痛膏藥,凌歡已記不得次數(shù),手貼在后背上的感覺,依舊清晰如昨天。

“涼不涼?下次我捂暖了手再給你貼好不好?”

“不涼?你都起雞皮疙瘩了,呵呵呵?!?/p>

凌歡冷笑一聲。懷念被一個人照顧的感覺,在這個人終于消失之后愈加濃烈起來。

自受傷到她的離開,她對他的照顧多少年從沒有中斷過,哪怕是少年時代最艱難的時刻。

“你醒了?太好了!”

凌歡清楚記得,自己在球賽中受傷昏厥之后,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自己的嚴父,不是自己的慈母,竟然是她。

“你媽媽在和醫(yī)生探討你的傷勢呢,你昏睡了三天,我們都嚇死了?!?/p>

凌歡記得,她看到自己醒來時,一雙大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一把抓過她的小手,汗涔涔,熱乎乎,像是剛出籠的包子。

十六歲的他支撐著胳膊,想坐起來,胸以下卻像是被什么牢牢地綁起來似的,兩條腿也像被人刻意擰成了麻花一般的酸痛。他只得一皺眉,對她說:“幫我把腿放平,很酸很麻?!?/p>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你的腿不是平的么?”

他急忙去摸自己大腿,沒有一絲感覺,擰一下,不痛,心,忍不住狠狠地一跌。

他抬眼,質(zhì)問她:“我傷得很重嗎?”

她搖頭:“好像不算太輕,不過應(yīng)該是……暫時的吧。”

“他媽的?!?/p>

凌歡想起球場上故意打傷自己的那個三百多斤的傻大個,怒上眉梢。

“你不用上課么?”凌歡繼續(xù)冷問。

“現(xiàn)在是中午啊?!彼f著,端起水杯,兌好水溫,將杯子湊到凌歡唇邊。

“我不渴。”凌歡推開道,“你趕緊回去上課?!?/p>

她看一眼自己精美瑞士表上的時間說:“我等你媽媽來了就走?!?/p>

表是那座城市的四大家族之首的富商送給凌歡父親的,凌歡的父親用不了那么多表,便給兒子帶,凌歡嫌太過精致而不夠粗獷,打籃球也不方便,直接送給了她。多年之后,兩個傻孩子才知道自己戴著多貴的表滿校園里招搖。

回憶至此,凌歡只覺得周身涼颼颼的。

穿好襯衣,望一眼,鏡子里已不是當時的那個少年,衣著優(yōu)雅得體,已成為他第二個夢想中的模樣,可是,當年是多么狼狽呵。

“走開!”

病床上躺著的十六歲的少年一把推開白T恤女孩。

“翻一下身而已,又不是幫你擦身體和洗澡……”她站在床頭喃喃著,手臂卻依舊保持著剛才被推開時的姿勢。

“住口!”

十六歲的少年白皙的臉漲成豬肝似的顏色,沙啞著嗓子吼著,摸起床頭上的一只大橙子,本要拋出去,卻舍不得拋向那個給自己帶了整整齊齊好幾門功課筆記的女孩子。

她奪下他顫抖的手中的美國甜橙,使勁摳幾下,撕開橙色的皮,掰一瓣送到少年唇邊:“喂,你別激動,你要正視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你知道么?”

少年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仰望著白得沒有任何生氣的天花板,整個人微微顫抖著:“你既然知道我的狀況,還來干什么?”

她揮揮自己帶鉆的江詩丹頓手表,一臉的心安理得:“你說呢?”

……

想到這里,三十歲的凌歡忍不住勾起唇角。

章魚辦公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緩緩離開洗手間,看一眼來電顯示,是Bruce,公司里的小司機,整個公司唯一一個不怕自己的人。

“船長,我媽特意為你煲的豬肚湯,過來吃飯好嗎?我媽可想你了?!盉ruce興奮地邀請道。

凌歡心下一熱。

遠離父母,身邊亦沒有貼心的另一半,家常菜像是一個許久不曾再會的老友。上一回吃到家常菜,也是Bruce的媽媽親手烹調(diào)。如許多上海的底層家庭,Bruce和母親住在一個陳舊的弄堂里,母親在自家門前經(jīng)營著一家米店,母子倆卻是知足常樂的。

“我正忙著,改天吧?!绷铓g微微收斂了一下語調(diào)里的冰意。

“忙也要吃飯呀!船長你忙完就過來吧,我和我媽等你吃飯!”Bruce熱情道。

“等半小時?!绷铓g淡淡地道,說完,卻已將車鑰匙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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