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
西風(fēng)中,幾只草原雕盤旋在秋季的天空。一名少年翻身下馬,從馬背上取下一張足有五石的硬弓,右膝跪地,左手穩(wěn)穩(wěn)地拖住鐵弓,沒有絲毫的顫抖。他氣沉丹田,運氣于右臂,大喝一聲,百余斤的鐵胎弓被他拉了開來,“嗖”的一聲,箭破風(fēng)而去,只聽空中一聲悲鳴,一只灰色大雕落了下來!
這種灰色大雕非比尋常,雙翅展開足有兩丈多長,羽毛堅硬如鐵,力大無窮,凌空撲擊能夠?qū)⒁黄ケ祚R生生抓起,就連有經(jīng)驗的草原射手也無法將它射下。
此刻,少年面無表情,第一箭才剛射出,伸手就取出第二支箭,彎弓搭箭嗖地射出,只聽又是一聲悲鳴!少年臉色依舊平靜,他突然站起身來,連跑數(shù)步,凌空躍起,身體如大鳥般在空中舒展,彎弓如滿月,箭出如流星,嗖的一聲射出了第三箭。那箭矢射中一只大雕的頸部,余勁未消,帶著那大雕的身體向后飛去,噗的一聲射中第二只大雕的腹部!動作連貫舒展,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一箭雙雕,神射!
少年端坐于馬背上,迎著西風(fēng),挺拔的背影如一尊不朽的雕像,豪邁的笑聲在曠野回蕩。
后人有首《觀獵》贊此少年,詩曰:“風(fēng)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乜瓷涞裉?,千里暮云平?!?/p>
你道此少年是誰?他就是南北朝時北周名將長孫晟。長孫晟智勇雙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箭術(shù)尤其出眾,無人能敵。史上相傳的“一箭雙雕”典故,就講的是他?!侗笔?長孫晟傳》記載:“嘗有二雕飛而爭肉,因以箭兩枝晟,請射取之。晟馳往,遇雕相攫,遂一發(fā)雙貫焉。”
當(dāng)時,中國北方屢遭突厥人侵擾。為了安定突厥人,北周朝廷決定把一位公主嫁給了突厥王攝圖,長孫晟就是護送公主去完婚的大將。長孫晟率領(lǐng)一批將士護送公主,經(jīng)歷了千辛萬苦,終于到了突厥。攝圖大擺酒宴,宴請長孫晟。酒過三巡,按照突厥人的習(xí)慣要比武助興。突厥人早聞長孫晟的威名,請他表演射箭絕技。突厥王命人拿來一張硬弓,要長孫晟射百步以外的銅線。只聽得“格勒勒”—聲,硬弓被拉成彎月,一枝利箭“嗖”地一聲射進了銅錢的小方孔?!昂?”大家一齊喝采。從此攝圖對長孫晟非常敬重,留他在突厥住了一年,并經(jīng)常讓他陪著自己一塊兒去打獵。有一次,他倆正在打獵,攝圖猛抬起頭,看見天空中有兩只大雕在爭奪一塊肉。他連忙送給長孫晟兩枝箭說:“能把這兩只雕射下來嗎?”“一枝箭就夠了!”長孫晟邊說邊接過箭,策馬馳去。他搭上箭,拉開弓,對準兩只打得難分難解的大雕,“嗖”的一聲,兩只大雕便串在一起掉落下來了。
長孫晟的射箭絕技讓突厥人折服。在突厥居住期間,許多突厥少年紛紛上門拜師學(xué)藝。經(jīng)長孫晟精心調(diào)教,一批突厥神射手橫空出世。長孫晟的射箭絕技集中在三個核心要領(lǐng),即蓄勢、彎弓、放箭。以射雕為例,雕是動物中的猛禽,肉卻不太好吃。射手本領(lǐng)如果達到了射雕境界,其射箭的內(nèi)外功力就屬上乘了。所以射雕者的用意大多不是為了打些野味解解饞,而是暗地里一個個都憋著把子勁想展示自己的英雄氣概。
長孫晟的射箭三要領(lǐng)可作如下詮釋:
蓄勢——看到空中的大雕,先不急于射,而是瞄準目標(biāo),張弓搭箭,運氣蓄力,待時而發(fā)。這叫以靜制動;
彎弓——舒展雙臂,將蓄積的內(nèi)力運轉(zhuǎn)弓背上,搭穩(wěn)箭羽,拉滿弓弦,成千鈞一發(fā)之態(tài)。這叫以內(nèi)制外;
放箭——把握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箭射出。能否射下雕,這是對前面“蓄勢”、“彎弓”的全面檢閱。這叫以矢制的;
長孫晟的射箭三要領(lǐng)具體分解為十一個動作,號稱“長孫十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