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無理取鬧。不管是書面協(xié)議還是口頭協(xié)議我都遵守,除此以外你多拿不到一分錢!”
“真想好合好散你說話就給我客氣點兒!你以為咱倆離婚了你就能可著勁兒撒野了是么?沒門兒!惹急了我咱們就魚死網(wǎng)破!”我摔上門,轉念一想又拉開門。
“戒指?!蔽疑焓?。
豬似有備而來,“協(xié)議上寫明了,各自首飾歸各自所有?!?/p>
當年豬拿個巨形戒指來結婚,上面的石頭層巒疊嶂地堆了兩層,寶塔似的。
照相時我總對滿臉不耐煩的攝影師喊停,然后把戒面往鏡頭的方向轉,因為指環(huán)大得如同鑰匙圈—那不過是長輩送來的結婚禮物。豬樂得用了現(xiàn)成的,從未想過拿去重新加工。他懶得消耗心思?;蛘哒f,他娶我是以為我省事。
我萬分欣賞豬的幽默感:鐵打的戒指流水的妻!真正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我是說我媽當結婚禮物送的那一個?!蔽倚钠綒夂?。
豬黑眼珠上插,努力思索,“我想想?!?/p>
“演得還挺像。別裝了,有勁么?”
豬返身拉開墻角幾天前就打好的箱子,取出一只塑料袋,又掏出一個小包裹,最后取出菱角大一紅緞子的小口袋,剝豆兒似的擠出幾件細軟,放在手掌里一一檢視清楚,最后捻起一只藍寶石指環(huán)。
“喏,給你,”他遞過來,“我真是忘了?!?/p>
“怎么不把你的東西忘我這兒呢?寬進嚴出啊?!蔽医舆^戒指,扭頭回屋,關門上床。到最后還是丑陋了,我想。
都想趁著對方余情未了再行使一下特權,沒想到無情可余,彼此的頭腦都比冰凌冷靜,比算盤清楚—理應得到的照顧落了空,于是難免惱羞成怒。
又何必委屈地相愛呢,既然都熱烈地愛著自己?
雪像個蓋子,捂住了雜亂的聲音與色彩,四周又濕又冷又靜,人像是突然沉到湖底的鵝卵石,寧靜清晰。
“你的東西!”我指著地上鼓鼓囊囊的一溜兒蛇皮袋子,那是我忙活了一早晨的戰(zhàn)果。
“謝謝啊?!必i剛起床,睡眼惺忪,意識渙散,還來不及禮貌地表示受寵若驚。
我們鉆進豬冰涼的小車,為搬家公司的廂式貨車帶路,腳都木了豬還堅持著不開暖氣—倒不是專為了凍我,是為了省油。
一路無話,我忙著摁手機勸阻要來幫忙搬家的朋友—來一群大齡單身女青年幫忙很有面子么?越發(fā)顯得我除了上斷臂山之外別無出路,我不能把自己編排得這么慘。
“幫忙看著點兒啊?!必i抱著一盆長得齜牙咧嘴的蘆薈,風兒似的帶領工人們趕電梯去了。
我在雪地里跳著腳,指揮著工人們搬東西,順手攔下兩只網(wǎng)球拍,裝進自己的箱子。
豬抱著一摞鍋,我?guī)兔α嘀詈髱讉€袋子上了樓。
“有點兒擠,比你那間小得多。”豬環(huán)視四壁。
“小房子多溫馨??!”我半真半假,半誠懇半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