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孫丑 上(4)

圣王之道《孟子》 作者:張加才


【品評】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正義在我,即使獨自面對千軍萬馬,我也勇往直前。

孟子與弟子討論“養(yǎng)勇”的問題,孟子列舉了三個案例:北宮黝、孟施舍、曾子,實際上分別體現(xiàn)了三種境界。北宮黝堅毅、果敢、不卑不亢,可以說渾身是膽,是那種遇險而面不改色心不亂跳之勇,但主要是體質(zhì)之勇或氣勇;孟施舍把戰(zhàn)勝不了的看得像可以戰(zhàn)勝的一樣,堅定必勝的信念,絕不是那種先估量敵人的實力、敵軍多了就害怕的膽小鬼,因此具有精神觀念上之勇或神勇;曾子之勇則是在思想上作出深刻反思,這種勇建立在是否正義的基礎上,是德性之勇,是真正的大勇。《孟子 梁惠王下》曾討論過小勇和大勇。手按劍柄、怒目而視說:“誰敢擋我?”這是匹夫之勇,是小勇?!拔耐跻慌蔡煜轮瘛?,那才是大勇。

北宮黝、孟施舍都有一種大無畏的精神,但后者較之于前者更敢于勝利,在精神上有壓倒敵人的氣勢,因此,雖然不能百戰(zhàn)百勝,但這種勇是神勇,超出了氣勇。曾子與孟施舍之勇比起北宮黝之勇來,增加了更多的精神因素,成敗、勝負也不是進退標準,但曾子更關注的是有無道德上的支撐,這樣又與孟施舍之勇區(qū)分開來:曾子以德性來衡量,正義在我,即使獨自面對千軍萬馬,我也勇往直前;但如果正義不在我,即使面對卑微的人,我也不去恐嚇他。正是這種有勇有怯、一依德性之勇才是真正的大勇。因此,相對來說,孟施舍之勇又更接近“守氣”,而曾子之勇才更接近“守約”。如果套用孔子的看法,北宮黝、孟施舍、曾子這三者之勇又實際上體現(xiàn)的是“勇”、“知(智)”、“仁”的差別吧。

曾子之勇就是孤往精神。這種精神不是偏狹的孤芳自賞、不是逃避似的自命清高,也不是獨醒獨清式的故作姿態(tài),而是在黑暗中向往光明、重壓下奮起抗爭的勇氣和精神。這種孤往精神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先進分子不畏強暴、勇于面對各種腐朽勢力,敢于代表社會的良心,甚至在勝負面前知其不可而為之,為文明的賡續(xù)、民族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原文】

[3.2-2]“敢問夫子惡乎長?”

曰:“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p>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

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①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②。行有不慊③于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⑤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⑥,芒芒然歸⑦,謂其人曰:‘今日?、嘁?!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⑨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何謂知言?”

曰:“诐辭知其所蔽⑩,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于其心,害于其政;發(fā)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復起,必從吾言矣。”

“宰我、子貢善為說辭,冉牛、閔子、顏淵善言德行??鬃蛹嬷?,曰:‘我于辭命,則不能也?!粍t夫子既圣矣乎?”

曰:“惡!是何言也!昔者子貢問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蚴?,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注釋】

① 餒(něi):空虛,貧乏。

② 襲而取之:襲取,出其不意地奪取,這里指偶然或僥幸取得。

③ 慊(qiè):滿足,快意。

④ 正:止,停止。一說是預期。

⑤ 閔:憂慮,擔憂。

⑥ 揠(yà):拔。

⑦ 芒芒然:疲倦的樣子。

⑧ 病:疲憊。

⑨ 耘:除草。

⑩ 诐(bì):偏頗,片面。蔽:遮蔽。

  淫:過分。陷:過失,缺陷。

  邪:邪僻,不正。離:違背,違反。

  遁辭:因為理屈辭窮而故意避開正題的話。遁:逃走。

  宰我:即宰予;子貢:即端木賜。都是孔子的學生。

  冉牛:指冉耕,字伯牛。閔子:即閔損,字子騫。顏淵:即顏回,字子淵。都是孔子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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