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產自1920年代,尚未起用皇冠標志,另一塊是1940年代的,已經有了勞力士百年不變
的樣子:圓形,鋼殼,既無萬年歷也無日月盈虧,簡單至極。"勞力士是我的至愛,"張又旭說:"因為我的第一塊表就是勞力士。"他說那是1963年,他13歲。那個年份,少年張又旭一定很激蕩。那一年他開始拆表。"家里拿了兩塊勞力士讓我到亨得利去洗油,店員看我是一小孩兒,盤問了半天,看人的眼神也讓人不舒服。我干脆不洗了,到東四隆福寺買了套洗油工具,拆開洗了洗,裝上還能走。"他還擁有了第一輛哈雷摩托:"我四姨說,要騎摩托,就騎美國HarleyDavidson,我一打聽,沒有新的,只在天橋有兩、三輛國民黨剩下的,三百五十塊,有皮套,能跑。"他買到平生第一款相機:"在西單商場的中國書店旁邊,有一信托商店,我一看那款萊卡相機就喜歡上了,1700元,還收4%的手續(xù)費,我毫不猶豫地買下。"歲月為這些講述蒙上油畫質地的光彩,胡同口還有人騎黃包車,一群紈绔子弟渾身武裝著時髦玩意,呼嘯而去,好不意氣風發(fā)。四十年后,當年的一些老玩伴有的不在了,有的玩不動,歲月還平添了許多不忿,好憶古幽思,瞧不上現(xiàn)如今。"好漢不提當年勇,何況已非好漢,"張又旭說:"我從不覺得自己老,我與時俱進,
天一暖和就騎上哈雷,獨來獨往,一跑起來就不停,遇到好地兒就不走了。"不過,畢竟是老派人,對奢侈品也有些看法:"奢侈品不是什么好詞,窮奢極糜。任何年代都以節(jié)儉勤奮作為主流價值觀。玩兒和用是兩個概念,為了貴而用很不適當。我用的都是好東西,但我有兩個原則:一,雖然貴,能使一輩子;二,絕不攛掇別人用。"
不攛掇別人用,卻攛掇別人鼓搗。張又旭策劃,北京手表廠制造的兩塊陀飛輪表在瑞士巴塞爾鐘表展上聲譽頗高。一塊叫"游龍戲鳳",陀飛輪機芯由七十四歲的中國制表大師許耀南特制,PT950鉑金表殼,從主夾板到機芯構架周身,再至淬火的所有螺釘,全部雕龍畫鳳,號稱史無前例,展覽后不久就被一藏家以一百零八萬的價錢收走。另一塊是"蝶戀花",世界首創(chuàng)的銀坯掐絲琺瑯夾板陀飛輪腕表,機芯由加工工藝極差、成功率低下的白銀和琺瑯制成,制造中報廢零件以百計,用白銀5740克,金絲上百米。"把瑞士人都震住了!"張又旭說。這兩塊表的緣由何來,恐怕要到昌平東關環(huán)島的一家火鍋店一探究竟。
夾雜火星冒著白煙的涮鍋子四周,圍坐了北京手表廠的核心:董事長,廠長兼總經理,產品開發(fā)中心主任,兩位年屆古稀的制表大師,兩位后繼的年輕人。張又旭坐在主位,領受擁戴,極具風度。廠長苗洪波說這又是一次"制表常委會"的例行會議,組織形式松散,夏天吃農家飯,冬天火鍋店,喝著啤酒,就把一只表的創(chuàng)意給聊出來。又是酒過幾巡,張又旭提議2009年造出一只自主生產的"滾動陀飛輪"。陀飛輪已經代表了機械表制作工藝的極高水平,內置擺輪和擒縱構,在自身運行的同時還能一起作360度旋轉,以最大限度減小地心引力影響,提高走時精度,目前陀飛輪表上一次弦走時最長的為31天。"滾動陀飛輪"更幾近神話,據說只有瑞士寶璣生產了三塊,其中兩個沒人見過,另一塊定了天價,四處展覽,拒不售賣。張又旭提議的"滾動陀飛輪"力求超過瑞士寶璣,難度雖高卻定能實現(xiàn)。有了這顆定心丸,董事長立刻拍板上設備,開發(fā)中心主任要招人,兩位年輕人更倍感重任在肩起身酒敬一輪許下軍令狀。梅花是張又旭的一女徒弟,中央美術學院學了十一年油畫,現(xiàn)在跟著師傅學制表。她那間小書房,工作臺占了大半,燈光熾亮,打到一塊雕了大半的純金主夾板上,希臘戰(zhàn)神左手護著劍柄,右手擎起和平鴿。這塊表又是張又旭策劃,北京手表廠出品,即將參加今年巴塞爾鐘表展的作品,"深浮雕"是它的獨特首創(chuàng)。梅花已經為它工作了將近十個月。此前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