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入關(guān)后,建立了以滿族貴族為核心的統(tǒng)治王朝,給予族人政洽上的特權(quán)。這些八旗子弟除都有世職承襲而晉身仕途外,宮廷和政府機關(guān)中的滿宮主缺甚為繁多,為八旗子弟提供了優(yōu)越的機會。這些勛威世家子弟躋身仕途的途徑主要有兩條:一是充當侍衛(wèi),一是充任筆帖式。這兩種途徑,一文一武,皆可由此登上權(quán)力的高峰,成為皇帝的股肱重臣。在這一點上,與漢人不同,漢人只能擠一條道,走科舉入仕的途徑。滿人憑借筆帖式和侍衛(wèi)的途徑入仕,直接而快速,只要稍有才華,便可得到升遷的機會。
清代專門為滿洲人設(shè)置了筆帖式的職位(主要負責各部院日常事務的秘書性質(zhì)的宮職),清代許多宮至大學士的高級官員都出身筆帖式,應該說是滿洲人仕途升遷的一條捷徑,自然是其首選。和珅科舉考試失利后,為何沒有考取筆帖式庫使等優(yōu)缺,甚至是高級一些的侍衛(wèi),這其中應有值得探討的原因。
清代筆帖式的考試也有一定程序,如根據(jù)乾隆五年《考取筆帖式庫使等條例》的規(guī)定,考取筆帖式庫使等,咸安宮、景山二學學生等進行文化考試外,如能翻譯滿漢文,兼字畫端楷者,以筆帖式補用;如只能書寫清、漢字者以庫使、庫守等缺補用。乾隆十一年五月后,考取筆帖式、庫使、庫守等改為五年一次,每次仍不超過200名。乾隆十八年七月后,考試筆帖式等,先行考驗馬步箭定其去取,方準考試文藝。
和珅的才學應付滿洲人簡單的考試自不在話下,至于弓馬功夫,也許和珅并不擅長,但應付簡單的考試也應不在話下,因為這是滿洲人的基本功。唯一的解釋是他沒有得力的權(quán)勢人物的扶持,也即宮場門路,再一個就是他沒有活動關(guān)系的資金。
不論和家原來是否經(jīng)濟殷實,起碼在乾隆三十三、四年(1767—1768年)間,也即和珅開始走入宮場的關(guān)口,和家經(jīng)濟狀況不是太好。原因是此前父親常保的職位并不算高,所得俸銀自然有限,養(yǎng)活一家大小已經(jīng)不算寬余,加之常保死于任上,需要花費一筆不小數(shù)目的銀子運回北京安葬,無疑是雪上加霜。另外,從和珅婚后數(shù)年一直沒有生孩子的情況也可以看出,當時和家的經(jīng)濟狀況不是太好。
清人包世臣《中衢一勺·郭君傳》也有這樣的記載:
和珅的外祖父嘉謨擔任河庫道員時候,和珅因貧窮無以生計,每每派仆人劉全,徒步往返五千里,前往嘉謨衙署借錢。有一次,劉全前去借錢,嘉謨只借給五十兩銀子。山陽人郭大昌當時正好做河庫道的屬吏,與劉全喝酒喝得高興,就對劉全說:“看你的相貌,很快就會大富大貴,為何要做人家的仆從如此受苦呢?”于是也奉送了五十兩銀子。
不久,和珅又因家庭花費不及,再派劉全求嘉謨資助三百兩銀子,嘉謨聽后大怒,把劉全趕走了事。劉全沒有借到錢,和珅不得已自己前來求嘉謨,不料嘉謨知道和珅的來意后更為惱怒,甚至想以逃人法治和珅私出京城之罪(清代規(guī)定,在京旗人不得私自出京)。郭大昌于是從容勸嘉謨說:“下宮見和郎將來富貴應當在大人您之上,大人千萬不要因其貧而慢待他,況且是外祖父以三百兩銀子幫助自己的外孫,此事甚小,何苦惱怒如此呢?”嘉謨不高興地說:“既然你如此看好和郎,為何不自己掏錢幫助他呢?”郭大昌說:“大人您不資助和郎,下官如何敢自己資助他呢?”
嘉謨無奈之下,掏出三百兩銀子給郭大昌說:“今日就替我把他打發(fā)走!”郭大昌于是將和珅招致酒樓招待一頓,酒足飯飽之后,郭大昌握著和珅的手說:“郎君不日即當大貴,希望您富貴后不要忘記今日之情,多為天下窮困百姓請命?!彪S后又為和珅購置了鞍馬,又自已出資三百兩作為和珅返回京城的費用。和珅自然是感激不盡。
其后和珅以戶部尚書為軍機大臣,陪同乾隆皇帝下江南,來到紅花埠,想起當年郭大昌的幫助,就派遣劉全騎馬前去見郭大昌,相約在仲興地方與郭大昌相見。而郭大昌卻對劉全說:“我當年之所以幫助你家主人,是愛惜你家主人有濟世才,而今卻把權(quán)納賄,成為贓吏逃人的保護傘,毒害百姓無已,我恨自己當年沒有鼓動嘉公將你主人治以逃旗外遣之罪。你們主仆二人大禍即在旦夕,且無死所,千萬不要拖累我!”遂與和珅主仆二人絕了交。
考《國史嘉謨傳》,嘉漠出任南河道員一職正是乾隆三十四年(1768年),以上所說應發(fā)生在乾隆三十四年至三十五年(1767—1768年)間。再考《和珅列傳》的記載,乾隆三十四年和珅承襲父親所遺三等輕車都尉世職,乾隆三十七年挑補黏竿處,任鑾儀衛(wèi)侍衛(wèi)。辦理這些事情,自然需要花費一定的銀子。兩項記載恰相吻合!或許就因為這一段無權(quán)無勢、無錢的痛苦經(jīng)歷,導致和珅對權(quán)勢、錢財產(chǎn)生出強烈的渴望,起碼說,由此以來,和珅對權(quán)勢、錢財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