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屑顯然激怒了他,我聽到了他攥緊拳頭的聲音,但他的拳頭并沒有落到我的身上,而是被兩個女孩拉住了,一個是他的女友,一個是鳳堯。
我看到鳳堯?qū)λf:“趙丹,請給我個面子。他是我的朋友?!?/p>
我是她的朋友嗎?但趙丹顯然是她的朋友:“啊,你的朋友。那算了。”說完,他還向他的對手——我,略表歉意地點了下頭。
被我干擾了情緒的趙丹這一桌人撤了。鳳堯那桌人也在招呼她走,但鳳堯卻向他們搖頭說,她要等會兒。
于是她面對著我坐下來,溫柔地責(zé)問我:“你干嗎喝那么多酒?”
“你想陪我喝酒嗎?”我沒理她的責(zé)問,向服務(wù)員喊酒。
服務(wù)員送過酒來,并開始清掃碎瓶子。
“別這么看著我,”我給她倒酒,“我臉上沒字?!?/p>
她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我們的第三次見面是這種情景?!?/p>
“缺少詩意,是吧?”我無所謂地撇嘴,“這就是生活,生活就這個樣子?!?/p>
“落雪老師呢?”她像是有所預(yù)感地說道,“她為什么沒和你在一起?”
“她去陪別人喝酒了——她有應(yīng)酬。”我的補(bǔ)充使這話的意義變了。
所以她便理解地說道:“原來是這樣?!?/p>
“來,干一杯。”我舉杯倡議道。
“為什么干杯?”她也舉起杯。
“謝謝今天你替我解了圍?!蔽蚁胂胝f道。
“不。”她肯定地?fù)u了搖頭,然后說道,“為今天見面?!?/p>
“好!為今天見面?!蔽冶硎举澩?,兩個杯子很響地撞碰了一下。我發(fā)現(xiàn)鳳堯喝酒的姿勢很優(yōu)雅,她在喝完之后還輕抿了下嘴唇,這嘴唇便引起我的注意。女人身上最能激發(fā)我想象的部位莫過于此——就像兩片色澤動人的花瓣鮮潤而飽滿,在她盛開的瞬間,誘惑你產(chǎn)生深入其中的沖動。
她在為我倒?jié)M酒后,啟動了兩片花瓣:“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恐怕我就回不去了?!?/p>
“好,那我自己喝。”我沒勉強(qiáng)她,喝盡了杯中酒后,又去抄瓶子。
她便按住我的手:“你也別喝了。你這樣喝,會傷身體?!?/p>
“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我用不著了。”我不知為什么要說這個。
她果然聽出我的話中音:“你說什么?”
“我辭職了?!闭f完我甩開她的手倒酒。
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給她倒酒。
“想喝?不行可別硬撐?!蔽铱粗瑳]給她倒酒。
“那就行一次?!闭f著她給自己倒上,小聲道,“就一次。”
“這第二杯為什么?”她問我。
“為……明天!”我若有所思地說道。
“好,為明天!”她眼里閃光。
“那第三杯,就為友誼吧。”
“對!為我們的友誼?!蔽覐?qiáng)調(diào)了“我們”。
“第四杯……第四杯呢?”她的兩片花瓣開不起來了。
“第四杯……第四杯……”我沒詞了。
“為愛情!”她看出我被嚇了一跳,接著道,“為你和落雪老師的愛情?!?/p>
“愛情?!”我為愛情動了一下,然后看著酒杯中晃動的液體說,“就像這酒兒……啊,我說的是白酒……剛開封,你喝上一大口,就會醉;可你將它放上一段時間,再去喝,味兒就淡了許多,可能就不會醉了。時間再長一些,酒精揮發(fā)盡了,不就是水嗎?”
“有點意思,你的比方有點意思?!彼砹?,指手畫腳的姿勢一點也不優(yōu)雅,“這就好比去大酒店,無論你要不要水,人家都說酒水……酒水酒水,酒不就是酒和水嗎?來!我們喝‘水’。”
“喝水……”她的頭直個勁地欲撞向桌子,這杯酒也喝了一桌子。
我隔著桌子去扶她。她扶住我,醉眼惺忪地說沒事兒。
“現(xiàn)在收杯,我們喝一杯醒酒的酒?!蔽艺f完自行喝干了杯中酒,而她已耷拉著腦袋不行了。
這時,我發(fā)現(xiàn)酒店里已沒客人了。服務(wù)員們已開始收拾桌兒。這樣的酒店一般都關(guān)門比較早。他們已站在那兒煩惡地看我們半天了。盡管喝很多酒,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很清醒,心里的疼痛一點也沒減輕。我過去扶起搖搖欲墜的鳳堯往出走。
到外面一見風(fēng),鳳堯就側(cè)過臉去開始吐。我感到她的身子由于劇烈地反胃而像秋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小樹。我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暖流——這個弱女子今天晚上為我付出了代價。她幾乎將胃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甚至她的胃。吐完,她掏出紙巾揩嘴,強(qiáng)笑著看我,表明她已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