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東西,是不是誠心誠意整我??!那么多人喊你,你都不吱聲,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媽來了,你就說話?!逼牌拍ㄖ鴤牡臏I一邊鉆進車子,一邊用嘶啞的聲音責(zé)備地說。
車子往回開,我沒有與家人打招呼,因為婆婆不肯讓車子再停一秒,一個勁地催促:“快走!”
吉普車向城里開去,十多分鐘后我們進了城,車子從莆陽人民醫(yī)院的門前經(jīng)過,司機關(guān)切地問:“李里,是不是停下來?”
“沒有必要,開回廠去?!睆慕舆^孩子那一刻起,我一直在和兒子不停地說話。車窗是開著的,也許車內(nèi)加速流動的風(fēng)有降溫的作用。我再次親親他的太陽穴沒覺得他燒得很高,于是說。
就這樣我們回了家。我拿出體溫計為他量了一下,只有三十七度二,于是給他喝了些水,講了一會故事,沒多久他就甜滋滋地躺在我身邊睡著了。兩天以后,婆婆又提出要帶驍兒子回去,看她老人家很堅定的眼神,我不能說什么。
又是兩天后,一個非常炎熱的正午,整個天際間飄浮著一種淡淡的白色霧氣,這是一種干燥而熾烈的氣息。水泥路面被直射的太陽曬得可以烤羊肉串,身上的襯衣一下子便濕濕的像用糨糊粘在身上一樣。長長的走廊里一片寂靜,人們都在午睡。我的門外忽然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誰呀?”我雖說沒有睡著,但躺在床上吹著電扇,能不起床的話,我肯定是不會起床的。于是我問。
“媽媽?!?/p>
這不是兒子的聲音嗎?!我愕然翻起身來,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難道……婆婆那么想要帶他回去,怎么頂著這樣毒熱的太陽把兒子給送回來了?
“李里,你快點看看孩子的屁股,看看怎么搞?我們還沒有吃飯,有東西嗎?給他吃點什么,我不餓?!遍T開了,兒子向我撲來,婆婆一邊擦汗,心有余悸地說。
我讓兒子趴在床上,兒子的半個屁股整個紅腫著。其他沒什么。
“李里,我在這里等建林回來。一家人要怨死我了。說我千不該萬不該把他再帶回去。我這條老命怕是折騰不起,十一點多毛毛幫他擦屁股發(fā)現(xiàn)的,那時我在做飯,毛毛跑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把火關(guān)了,馬不停蹄地把我們送到城里,坐(去)漢口的車來的?!逼牌乓贿吥ㄖ蹨I一邊說。
到了上班的時候,我們抱著驍走進職工醫(yī)院,巧遇院長門診。陳院長是個資深的外科醫(yī)生。
“這個樣子看不出什么毛病,是不是打過針?”陳院長問。
“前幾天打過預(yù)防針?!蔽一卮?。
婆婆離開我們稍遠(yuǎn)點,自責(zé)地嘆息著。
“要么就是消毒不好,打針的地方開始發(fā)炎了。要么就是小兒麻痹癥。如果是消毒的問題,你用毛巾給熱敷一下,也許過兩天就好了。如果是小兒麻痹癥,你也可以住院觀察。但現(xiàn)在僅僅只是觀察而已,也不能用藥,你也可以回去自己留心觀察,有變化再來住院?!标愒洪L檢查后說。
第二天紅腫的部位開始縮小,后來慢慢不見了。只是我心中存有疑慮,因為,我沒有看見那打針的洞眼里流出什么東西來。我很小的時候,若是刺或竹尖子樣細(xì)小東西扎在肉內(nèi)的話,最后一定要隨濃液一起擠出來,傷口才會好。所以,盡管那屁股不紅不腫,我還會常常去觸摸。
我一點點地用指頭去摸,而不是用手掌去摸。每當(dāng)我細(xì)心地摸到一個固定的地方時,他就用手來推我,兩條腿向上蹺。我知道這地方一定還有東西,只是怎么把它弄出來呢?他每天照常玩,照常跑,你若不去故意壓它,他也不覺得有什么不適,不哭,也不鬧。在常人眼里,他不知有多健康,多活潑,多可愛。帶他到醫(yī)院查看過多次,醫(yī)生肯定地說:“沒問題?!?/p>
然而,一種罕見的疾病像池塘泥里的藕深埋在驍?shù)募◇w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