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還不會獨立行走，而且他很懶惰，不愿意學步。他會正確地喊爸爸、媽媽、奶奶……他會正確地說燈燈、要、不要……這些簡單的句子。對于從前講過多次的故事，到了使人高興的情節(jié)他會快樂地歡笑，聽到我對死亡、對哭泣的描述時他會趴在我懷里一聲不吭。也許是我不斷調(diào)整的聲調(diào)和隨著故事情節(jié)變化的表情感染了他。

孩子不吃奶，在家人和外人看來，離開我也能養(yǎng)得活，確實如此。養(yǎng)活一個斷奶的孩子并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街頭那些被遺棄的孩子，有的甚至于斷臍后就離開了母親，即使看起來是那樣殘酷，多數(shù)仍然活了下來！

我們住房很緊，如果三代人一起居住在十七平方米的屋子里，確實又擁擠又不方便。所以，任憑我們怎么給婆婆做工作，婆婆也不肯答應再到化工廠來和我們一起拉扯孩子。但是，全家人都愿意把孩子送到婆婆身邊，由婆婆和妹妹們幫著帶，即使是我們不給錢也樂意，因為他們太喜歡這個孩子了。他是婆婆的驕傲，是婆婆的希望，也是全家唯一的姓氏繼承人……

驍與我分別，他是痛苦的。婆婆不會講故事，也想不出花樣兒來逗他，他看不到我的身影，聽不到我的輕喚，他真的很痛苦。特別是到了星期天，看著小雨、利利依偎在自己媽媽的懷里，他那痛苦的表情讓大人們也著實心酸。雖然誰也沒聽他說過“我要媽媽”，那是因為他沒有說出這句話的能力！其實，他的心靈深處在吶喊：“我要媽媽！”每當這個時候他會莫名哭泣。

他是孩子，孩子對食物的偏愛有時也能消減一點思念。當家人將他的哭，誤解成為對某種食物的需要時，家人就會大方地給他挑，給他買。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對那些甜的、香的食品也是喜歡的。所以當他得到它們時，他也會用笑，甚至用“謝謝”來回報家人。只是在星期天他不讓婆婆抱他，也不是特別地依戀在建林的懷里。他用讓人憐惜的目光望著伯母，望著小雨，有時也會討好地看著她們笑一笑。

驍對小雨母女那種特別的目光，在他離開我的第一個星期天就被婆婆和伯母看出來了。于是婆婆對小雨說：“小雨乖，別讓你媽抱著，讓你媽抱弟弟?！毙∮瓯緛砭拖矚g弟弟，只是自己沒有大人那種理解力。于是，她找個小凳子坐在母親兩跨間的位子，樂意地把媽媽讓給弟弟。伯母抱著他以后，他先用眼神感謝小雨，再撲到伯母的懷里，去親親伯母的臉，去摸摸伯母的頭，用笑瞇瞇的眼睛看著伯母。伯母噙著淚去親他的額頭，親他的臉蛋兒，親他的小嘴，親他的脖子，親他的小手……

我的工作性質(zhì)決定了我不能在法定的周日休息，為了盡可能地多給予他一些母愛，每當休息的時候，不管我有多累，不管我身體有多么差，我都會風雨無阻地去看他。

從化工廠到婆婆家交通很不方便，不能和建林一起休息的日子，我只能乘車到城里。然后，步行五六公里的路程。生孩子以后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有幾次，我疲憊不堪地乘車去看他，當車到達莆陽站時卻無力站起來。

“這個女人怎么還不下車，怕是沒坐過車的！”售票員毫無同情心地邊嚷嚷，邊用力把我從車上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