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并沒有看葉心凌，只是把旱煙袋在膝蓋上磕了磕，沒有回答。

樂楚上前道："周大爺，葉小姐問您話呢。"

老人勉強地抬了一下頭，迅速地看了一眼葉心凌，趕忙將目光移開了。

這時，翟太平把話題岔開了："魯省長，我們再繞潭轉轉，說不定今天您來了，桃花水母會出來呢。"

蔣一諾和姚則之附和著，魯政便跟著他們繞潭走了一圈。等回來時，老人已經(jīng)走了，朱波站在潭邊，正用相機拍攝著。

鎮(zhèn)里的王書記在一旁介紹說："我們一直想開發(fā)桃花潭，可是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啊。這次，桃花水母算是給清溪帶來了福氣。我們計劃在這潭邊建一座桃花莊園，栽上很多桃樹，形成世外桃源。同時，圍繞桃花水母，我們還將搞旅游節(jié)，搞文化研究，進而帶動清溪經(jīng)濟發(fā)展。"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啊！太平同志，要好好策劃?。?魯政笑道。

翟太平臉上堆著笑，連忙保證："我們一定遵照魯省長的指示，抓好清溪的桃花水母開發(fā)。"

大家開始往回走。

魯政雖然沒看到桃花水母，但情緒好像還不錯。他的高瞻遠矚令葉心凌感到有些奇怪。她的心情糟透了。這一瞬間，她似乎成了說假話的人。朱波、周老二，他們都看見了，且有照片為證，你葉心凌怎么還老是說有懷疑呢？說起來，你還是清溪的女兒，還是這次桃花水母開發(fā)的形象大使呢。

晚上，蔣一諾打來電話說："清溪的桃花水母開發(fā)新聞發(fā)布會定在周六上午，請葉小姐無論如何要參加。"

"這就不必了吧。我不想?yún)⒓恿恕?她推辭道。

"那怎么行？葉小姐，一切已經(jīng)計劃好了。我們也給魯省長匯報過了。您怎么能不參加？到時候還得請您說話呢。您是形象大使啊。"蔣一諾很急，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她停了一會兒，繼續(xù)道："蔣縣長，請轉告翟縣長，這個形象大使我不當了。真的，我還有事。"

"那肯定不行！您是形象大使這件事，已經(jīng)通報給有關新聞媒體了。在發(fā)布會的日程表上，也明確地寫出來了。我知道葉小姐忙，就算為了清溪，您也得……是吧？就這樣了，咱們周六見。"蔣一諾說完沒等她回話，就掛了。

葉心凌真是拿他沒辦法了。

不一會兒，樂楚打來電話說："對于這次新聞發(fā)布會，不知葉小姐是怎么想的？其實，我一直很擔心，像這樣的形式主義真是沒有必要搞哇。"

"這……"她應了聲。

"復雜??！刻意把小事做成大事，把一個平常的發(fā)現(xiàn)做成政績，我總覺得不好。"樂楚說著，沒聽見她附和，便說了幾句客套話，掛了。

葉心凌心里七上八下的。睡覺前，她特意上網(wǎng)看了看，清溪政府論壇里關于桃花水母的帖子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關于清溪縣即將在省城召開桃花水母開發(fā)新聞發(fā)布會的帖子。她在百度里搜索，相關內容也刪了。再打開QQ，這回她看見了一個新消息，附言說他就是清溪客。她心里暗喜，趕緊加他為好友。清溪客卻不在線，她留言道：我希望你能站出來說出事實，謝謝。

但接下來的幾天，清溪客一直沒有出現(xiàn)。

周五下午，葉心凌忙完了手頭的事，正要出門，魯政來了。

魯政擁著她，輕輕地吻著她的頭發(fā)。這一刻，她感到好像缺少了什么。是激情？對，是激情。她覺得魯政的吻只是一種程序，自己也啟動不起來響應機制。但是，她還是閉著眼，任魯政的唇在她的額頭上滑過，然后向下，向下……

魯政顯然也感覺到了，他微微皺了皺眉，問："有事嗎？我感到你有事。是家里的事？還是……"魯政撫著她的頭發(fā)。

她抬起頭，問："說實話，你怎么看清溪的桃花水母開發(fā)？"

魯政沒想到葉心凌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說："你看呢？一次正常的開發(fā)吧?，F(xiàn)在各地都在搞。"

"我覺得有點兒玄。我懷疑是假的。"她吞吐了一下，才說，"那天你去看的那個桃花潭，我也去過。那個老人以前對我說從沒見過桃花水母，怎么你一去就改口了？"

"這我哪里知道？"魯政笑了一下，"其實也正常。形式主義還是存在的喲。不過，清溪的桃花水母開發(fā)，對清溪那個貧困縣，不是多大的壞事。另外，因為你，因為傻丫頭你是清溪人，我當然得……"

"就為這？"她問道。

這一問讓魯政更蒙了："怎么？為這還不夠？不然你想想，一個縣發(fā)現(xiàn)了一種小蟲子，我一個副省長能這么重視……"

她還想說什么，但想了想又咽下去了。

魯政道："你啊，還是不太理解縣里的苦衷啊。我已經(jīng)吩咐省發(fā)改委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桃花水母保護區(qū)項目，啟動資金是三百萬。我還沒對他們說，想等到開新聞發(fā)布會時再談。你是清溪人嘛，能為你的家鄉(xiāng)做點兒事，我很高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