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部隊,或稱"綠營",是一支志愿軍,軍官中既有漢人也有滿人,以漢人為主,分布在18個行省。在某種意義上它是一支國軍,因為它的總管是北京的兵部,但實際上它是18行省的部隊。每個省的綠營都由該省的藩庫供養(yǎng),在各個方面都獨立于其他省份的部隊。每個省的總司令叫做"提督",與巡撫平級,但在設(shè)立了總督的省份,他要聽命于總督。于是總督與韃靼將軍、巡撫與提督各司其權(quán),如此安排有利于防止高官們結(jié)黨反對朝廷。巡撫對提督有一定程度的制約權(quán),因為他要為部隊提供給養(yǎng)。在實際的指揮中,總督和巡撫只能直接控制他們的衛(wèi)隊,即所謂的"標兵",人數(shù)很少超過5000。漢人部隊分布在全省各地,幾乎每縣都有若干。提督的下一級軍官叫做"總兵",級別相當于道員。這種部隊的性能更像武裝警察,而不像軍事組織。用它處理小的社會治安問題會有些作用,但要用它鎮(zhèn)壓暴動,指望就會落空。
1850年漢人部隊的人數(shù)和分布如下。[9]
這些數(shù)字就是漢人部隊的武裝力量,然而眾所周知,實際人數(shù)幾乎總是少于發(fā)放軍餉的人數(shù)。在小城鎮(zhèn)上當兵的通常是本地人,而城市里面吃兵糧的人,往往來自本省其他地方,不少是有問題的人物。
當緊急事態(tài)出現(xiàn)時,通常會匆忙增召兵員,甚至超過額定人數(shù)。招兵時選擇范圍很小,常常把痞子惡棍招收入伍。雖然許多地方都有軍營,但士兵們?nèi)匀蛔≡诩依?,只在一些特定的日子回營。他們未曾接受實際的訓練,裝備窳劣,毫無士氣。在太平天國運動的早期,朝廷試圖動員漢人部隊,組建了相當多的隊伍。當士兵們聽說要離鄉(xiāng)背井,往往感到絕望,不少人哭了起來,認定自己一定會死在戰(zhàn)場。在保衛(wèi)圍城的戰(zhàn)斗中,有些士兵表現(xiàn)不錯,但更多的士兵在造反軍隊到來之前就逃跑了。朝廷發(fā)現(xiàn),從不同的省份集結(jié)部隊不具有可操作性,因為大家不愿合作。軍官們?yōu)槎始尚乃洹S腥舜蛄藙僬?,其他軍官就會嫉恨他;如果打了敗仗,其他軍官就會大肆嘲笑,見死不救。文官和武官也在窩里斗個不停。當太平軍橫掃中國大地時,除了滿洲旗人以外,很難找到一支比綠營更腐敗的軍隊。
當太平軍抵達長江時,清朝軍事形勢的無望完全顯露出來?;实鄄坏貌悔s緊依仗一度勇往無前的旗人,在較小的程度上依靠綠營。但他發(fā)現(xiàn),雖然帝國的軍隊花名冊上有100萬士兵,卻根本無力回天。如果說,帝國的軍人們有牢騷,失去了忠心,或者被造反派策反了,那么這種狀況還好理解。但情況并非如此。漢人部隊的一些士兵在完全脫離組織流散鄉(xiāng)間的時候的確加入了造反行列,但旗人沒有這種情況。造反者對滿人見一個殺一個。這支軍隊曾在乾隆指揮下把天子的勢力推廣到更為廣闊的疆域和更為眾多的人口,比中國歷史上的任何一支軍隊做到的都要多,如今在半個世紀多一點的時間里墮落到了軟弱無力的悲慘境地。